那和尚伸手去扶。“起來坐一會兒也好。”
“你餓了嗎?”他扶聶曉鋒坐好,接著問道。
“是。”聶曉鋒仍然沒有力氣,意誌清醒了許多。“我餓了。”
“好。你等著。我取粥來。”那和尚走往另一間洞內。
他再回來,手裏端著一個托盤兒,托盤兒裏放著粥和兩樣小菜並幾隻小包子。“吃一些,墊一墊。餓久了不宜吃飽。”
聶曉鋒謝過,手顫抖的接過粥碗,捧著喝了一碗粥。
溫潤的粥這個時候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到了胃裏,人立刻覺得有了力氣。
“再喝一碗吧。”那和尚又遞上一碗。
聶曉鋒接過來,沒說話又喝完了。他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此刻都獲得了新生。“請問……洛掌門……”他想問是不是洛雲杉救的自己。
“噢。掌門吩咐,若是你醒了,就將這個交給你。”和尚取了一封信遞給聶曉鋒。
聶曉鋒接過來,遲疑片刻,然後打開。信是洛雲杉的親筆。字跡清秀飄逸,而又堅定有力。
“我能見一見洛掌門嗎?”看完信,聶曉鋒向和尚請求道。
“這個……”和尚麵露愧色。“小僧慚愧。掌門吩咐不可答應居士任何請求。”
“明日,小僧就得送居士出山了。你吃完飯,請好好兒的休息吧。”和尚一躬退下。
聶曉鋒心裏非常難過。洛雲杉不肯見他。
她與逍遙門,與父親果然有宿怨。可是……這個怨究竟是什麼?那首曲子於洛雲杉究竟有何意義?她那麼的在意……
吃完飯,聶曉鋒有了些力氣。他從床上爬起來,艱難的向洞口走去。
洞外,冰雪世界,一塵不染。
開了門,寒氣撲麵而來。
聶曉鋒哆嗦了一下兒。‘好冷。’他的勇氣一下子就凝固了。‘再莽撞,隻怕是沒有這樣的運氣了。’他懷疑洛雲杉不會再次救他。
她與他們是有宿怨的。
寒風令頭腦清醒。聶曉鋒的思想也敏銳起來。即使飛蛾撲火他也要死在天山。
逍遙門,那隻是他父親聶逍遙的逍遙門。他這個少主可有可無,甚至連價值也並不比門口的守衛更高一星半點兒。
他不想再回去了。自從見到洛雲杉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哪怕是從此與逍遙門為敵。哪怕是死。
還能在山洞裏住一夜。聶曉鋒沒有睡意。他隻是閉著眼睛躺著,想著以後。
以後,他將怎樣?亡命天涯?窮困潦倒?自墜平凡?都好。
天亮了。小和尚送聶曉鋒到山門。“居士一路走好。”
聶曉鋒假意走了。等到小和尚回山複命,消失在雪原。他又折回原路,義無反顧的走進天山。
雪還是那樣白。周圍還是那樣的冷。
聶曉鋒走著,不管不顧的走著。
“聶曉鋒,你是想要死嗎?”他正走著,背後突然傳來洛雲杉清冷的聲音。
“洛掌門!”聶曉鋒回身看到洛雲杉,心中充滿驚喜。“我……”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他不敢說出心裏藏著的真話。
洛雲杉站在高處。大白小白一左一右擁著她。她一襲黑衣,站在潔白的雪中尤顯高冷,令人不得親近。“你是逍遙門的人,應該知道天山派與逍遙門勢不兩立。你我始終都是宿敵,斷不可能同處一陣。”
“不。洛掌門,我是我。我爹是我爹。他是逍遙門的門主,而我隻是他的兒子。我在逍遙門,隻是……”聶曉鋒想替自己辯解。
“隻是什麼?”洛雲杉搶白。“父債子還,你不知道嗎?隻要你是他的兒子,有人報仇,你必然要與他陪葬。你不明白嗎?”
聶曉鋒無怨無悔。“如果……如果你要殺我複仇,那麼我毫無怨言。”他情願在洛雲杉麵前就死。
二十餘年,他在逍遙門就是外人。那裏的冷漠,那裏的無情,那裏的殘酷,他已經嚐夠了。
父親,對於他隻是主子,可以要他生要他死的主子。隻有‘父’,沒有‘親’。
他的童年,最美好的記憶就是鳳鳴山。隻有去鳳鳴山的日子,聶逍遙對他最和善,不打他,不罵他,有時候還會滿足他小小的心願。所以,他對鳳鳴山有特別的好感。
洛雲杉與鳳鳴山,與那首曲子有著莫名的密切不可分的聯係。這種聯係令他對洛雲杉有不舍的牽掛。他心裏對鳳鳴山的好一下子全係到了洛雲杉的身上。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背影就如那幅畫裏的人。聶逍遙的書房裏有一幅。鳳鳴山的花廳裏也有一幅。兩幅畫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