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保羅現役(2 / 3)

凶手行刺時,手法準確無誤,一刀刺進對方的心髒,使其當場斃命,往往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所有聽到這件事的人無不驚愕的麵色鐵青,全身發抖。對法國軍人而言,捐軀赴國、戰死疆場是一件無限榮耀的事,但死在一位神秘怪異的女殺手的手上,未免是個恥辱。

然而一聽到“黑色噬血蝙蝠”的名字,年輕的軍官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小心提防。

很快消息傳到了保羅的中隊,好在該部隊還未發生過類似的暗殺事件,但保羅還是大吃了一驚。

“黑色的噬血蝙蝠,匕首,準確無誤地刺進心髒……這不是與殺害父親的女人的手段如出一轍嗎?但那也已經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這兩個人是同一個女子嗎?難道還有別的女人和她一樣出手敏捷,一刀刺穿別人的胸膛嗎?”保羅的心被疑慮填充得滿滿當當。

有天晚上,他和伯納去森林裏漫步,兩人並肩行走,一邊談論伊利莎的信。

風嘩嘩地吹著,烏雲在夜空裏飄忽遊走,從烏雲的間隙中,隱約可見皎潔的月亮,森林裏的光線忽明忽暗,四周異常陰沉恐怖。

“伯納,你知道嗎?”保羅開口問。

“你指什麼?”

“是誰偷著調換了你母親的肖像,你不知道嗎?”

“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我從未見過母親,也沒見過她的肖像畫,聽說我兩歲時,爸爸就帶我和姐姐搬到了新家,我怎麼記得起呢?爸爸和姐姐從未在我麵前提及過母親的任何事,所以關於母親肖像被換一事我也是從信上得知的。”一種不滿情緒隱隱升上了伯納的心頭。

“也許你爸爸和姐姐考慮到你就要參加衛國戰爭,怕你為此牽腸掛肚,所以才對你有所隱瞞。”

正當兩人邊走邊聊時,一條黑影突然悄悄地出現在漆黑的樹林裏。這條黑影早就躲在森林小路旁的樹的陰影裏,像隻蝙蝠一樣,靜靜地等候著他們倆。

當保羅和伯納走過小路之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陰暗處傳來:

“等一下!”

那混雜著德國腔的法語!

不約而同地,保羅和伯納回過頭來。

突然,黑影猛地衝上前去,鬥篷一抖,抽出一把閃閃發光的匕首,直刺向保羅的胸脯。

幸虧保羅及時躲開,而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的伯納也忙從旁狠狠地撞擊對手。

黑影身子一晃,險些撲倒在地,她極力支撐自己站穩,立即向前方跑去。

黑色的大鬥篷在空中飄舞,猶如碩大的噬血蝙蝠。這個女人不僅手腳麻利,而且身輕如燕,一陣風似地,她匆忙地逃脫了。

伯納很快追上去,曾是大學橄欖隊健將的他身子高高躍起,將凶手撲倒在地。

伯納緊緊抱住對方的兩條腿,可是靈敏矯捷的她如鰻魚似的,一溜煙地從伯納手中滑脫。伯納站起身時,發現對方已經跑進對麵的森林中去了,黑色的鬥篷像蝙蝠的雙翅一樣,撲扇著穿行於鬱鬱蒼蒼的的樹林間。

烏雲遮月,森林裏漆黑無比,寬大的黑鬥篷終於消失在夜色裏了。

“唉,讓她溜掉了……姐夫,你沒事吧?”伯納對緊追上來的保羅說。

“還好,沒什麼……幸虧你在旁邊幫我,否則我性命難保!”保羅臉上掩飾不住驚恐之色。

她就是噬血蝙蝠?太可怕了!

“不過,姐夫,聽說她隻殺年輕有為、勇敢善戰的軍官,你成為她暗殺的目標,就如同獲得一張有卓越戰功的證明一樣。姐夫,雖然現在你隻是個伍長,但那個噬血蝙蝠既然想殺你,就證明你戰績卓越、英勇果敢。我相信,不久之後,你就會升為軍官的,也許比軍官的軍銜還高,可能還會獲得榮譽勳章呐!”

伯納開懷大笑。

保羅也隻好苦笑,心裏卻一直在猜那個穿鬥篷的女人的來曆。

第二天一早,保羅獨自在帳篷裏回憶昨天夜裏發生的事,伯納這時匆匆忙忙地從外麵進來了。

“姐夫,我撿了一件奇怪的東西……”

“什麼?”皺眉思索的保羅才晃過神來。

“你看,是這個東西……”

那是一包手帕裹著的長方形東西,保羅打開後發現是一把匕首。因為除去了刀鞘,所以顯得特別閃亮,奪人雙眸。刀身是狹長的三角形,與一般匕首截然不同,它是一把獨特的利器。

“這是……”保羅手持匕首疑惑地問。

“姐夫,昨天夜裏,這把匕首差點要了你的命,你忘了嗎?”

保羅的手僵硬了,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手上的凶器出神。

“今天早晨我去森林裏巡視了一圈,看看有什麼線索,結果在昨夜案發現場附近的草叢中,我找到了這把匕首。也許是那個女人被我撲倒在地之後,不慎把這把匕首掉在草叢中,它又沾了露水,有些濕乎乎的……”

“啊,原來如此……這是昨天夜裏那把匕首……”

“是的,正是它……昨天晚上,凶手用這把匕首險些刺透你的心髒,隻是可惜得很,它被晨露打濕了……”

伯納略帶諷刺地說,同時認真研究著匕首的花紋。

這把匕首製作精良,鋒利無比,完全可以一下刺進對方的胸膛。也許隻有貴族才能擁有這樣精美稀有的東西,普通的士兵是絕對無法得到這種特殊武器的。

匕首的刀柄也與眾不同,那是用褐色的犄角製成的,保羅卻不知道這是羊角、牛角,還是由印度、非洲等地的不知什麼獸類的角做的。

保羅用敬畏的目光打量著刀柄,突然,他發現上麵刻著四個細小的文字。可能,那是過去的文字,四個字由於冗長歲月的蝕侵,已經快被磨掉形跡了,根本無法清晰地認出這段文字的含義。

透過從帳篷入口處射入的光束,保羅勉勉強強認出了幾個字:“H·E·R·M”,字下麵的圓圈裏雕刻著精致的圖案,但卻已經混成一團模糊的黑色。

“啊,這真的是德國貴族的家族標誌。”

曾留學德國的保羅,認識好幾種這種貴族標誌(其中有動植物、月亮、星星,還有別的圖案)。但他從沒見過這種樣子的標誌。

保羅眯起眼睛仔細端詳了半天,突然對伯納說:

“嘿,伯納,你看這行字,可以怎麼念?”

“這是HERMINT的簡縮形式……姐夫。”過了好大一會兒,伯納才說。

“是的,可以念成艾美娜,你母親的名字。”

兩人頓時相對無言,茫然不知所措。

“伯納,你母親的名字是這樣的縮寫形式嗎?”保羅停了一會兒,又不甘心地問。

是啊!我母親遺物中的信件和文書上都留著H·E·R·M的簽名。

“那這把匕首是你母親的了?可她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告別人世了,她把這把匕首送給誰了嗎?抑或是有人偷走了它?”

保羅喃喃自語,突然一種可怕的念頭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他的腦際,他全身為之一震。

“伯爵夫人並沒有死!她還活著!而且她是德國的女間諜,而且在政壇上活動。這麼說,丹朵比伯爵的話是假的,他為了掩蓋妻子的罪惡,隻好謊稱夫人的肖像被換掉了,難道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伊利莎也要騙嗎?”保羅滿腹狐疑。

不可能!伯爵夫人不可能還活著?

假若她沒死,那麼她也應當相當老了。爸爸遇害那年,我才十歲,我根本無法準確地辨認出一個女人的年齡。不過,我記得她很年輕。

如果當時那黑衣女人還很年輕,那麼過了十七八年,她還會一如年輕時那樣矯健靈活嗎?她還能像鰻魚一樣從伯納手下巧妙地溜走嗎?她還能像蝙蝠一樣匆忙逃脫嗎?

不,不!伯爵夫人艾美娜也許是長命不衰的女俠……

十幾年以前,那個冷豔的黑衣女郎幹淨利索地一刀紮透父親的胸膛,而近期以來,手刃年輕軍官的噬血蝙蝠,也是讓對方一刀斃命,甚至連我也險些慘遭暗算。

“據我所知,采用這種又狠又準的殺人手法的人不多,啊!那個噬血蝙蝠竟是我的殺父仇人,而她正是艾美娜夫人!”

人類這種特殊神奇的動物,在他有所懷疑的時候,就會由此及彼地想到許多事情。

盡管保羅接受不了艾美娜夫人是殺人元凶這個事實,但是她的嫌疑是最大的。雖然他知道這種猜疑很不恰當,也不應該,可是要讓心中的疑團煙消雲散,那也絕非易事,這也許是人性中最脆弱的一點吧。

保羅從心底裏相信伊利莎和她在來信中陳述的事實,丹朵比伯爵的話似乎也無可挑剔,他並沒有為妻子掩飾罪行,那肖像畫確實已被人做了手腳了。

然而,疑慮仍在,以往的許多事看起來似乎也不那麼可信了。因而,所有的一切在保羅看來都意味著失望和沮喪,他的精神已瀕臨崩潰,一種茫然失落的情緒籠罩著他。

“伯納,你母親去世時,你多大?”

保羅突然警醒似地問道。

“我那時兩歲。我不知道當時是什麼一種情形,後來父親告訴我,我母親去世時隻有23歲……”

“哦?是這樣。那過十七八年後,她也應該40多歲了……”

保羅低頭自語,雜亂的思緒纏繞著他的內心,絲毫也理不清。

保羅所在的中隊駐紮在法國東部邊境周圍,由於法國國境已經被德軍攻破,所以這裏常發生猛烈的炮火交鋒。

第75炮兵隊與保羅的中隊共同作戰,配備有十門樣式新穎的機關炮。這些機關炮用車子承載,能夠迅速轉移,機動靈活。

德軍對這些運動自如的機關炮很是頭疼,一旦他們改變行軍和駐軍地點,第75炮兵隊就會立即跟上,展開火勢強勁的攻擊。德軍占領法國某個村子後,立即遭到第75炮兵部隊的狂轟亂炸。不得已,德軍隻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其後,第75炮兵隊遷往別的營地時,被德軍的炮火所襲擊,痛失兩門機關炮。炮兵隊又把陣地轉移到丘陵的後麵,但德國的炮彈流星般飛來,機關炮又啞了兩門。

第75炮兵隊第三次遷移,可是仍逃不脫德軍的襲擊,神出鬼沒的德軍炮彈,仿佛長了眼睛一樣,再次將炮兵隊的陣地毀於一旦,法軍損失慘重。

炮兵隊長對大隊長說:

“德軍可能有間諜,我軍的動態已被他偵察到,所以第75炮兵隊才會屢次遭迎頭痛擊。”

當時,保羅在的中隊正好擊敗了小村子裏的德軍沒多長時間。

“假若真有間諜的話,那麼他又用什麼方法向德軍傳遞我軍的情報呢?電話和電信都已被我方控製……”大隊長百思不解。

當時,很少有軍隊使用無線電或飛機投遞信筒等比較迅速的通訊方式,如若用通訊員步行或騎馬聯絡的話,情報又不可能被迅速地送到敵方。

“炮兵部隊遷移陣地當天,新陣地就開始被德軍攻擊,是不是德軍已經使用了新的聯絡方式?”

大隊長想到這兒,就派出幾個偵察小組外出搜尋線索。保羅也被派遣出外,他帶著隊伍立即出發了,他的內弟伯納也在隊伍之中。

他們靠近了新被德軍攻占的村莊。這個村子坐落於法國東部廣闊平原的丘陵地上,大片的葡萄園從村莊延伸開去。

一座古老的教堂聳立在丘陵的高處,麵積不大,但地勢較高,從這裏可以望到好遠的地方。教堂的鍾樓筆直地矗立著,那尖尖的塔頂仿佛刺入晴日碧空的利劍,在閃著冷峻、肅殺的光。

村子已經被德軍占領了,避難在外的村民還沒有回來,整個村莊顯得格外空洞而孤寂。保羅和士兵們絲毫不敢懈怠,雙手緊握槍支,手指緊扣在扳機上,弓著腰細心地搜尋著,緩慢地向前貼近村莊。

“姐夫……”

伯納從後麵輕輕叫了一聲,走在前麵的保羅立刻扭過頭來。

握著槍的伯納用下巴示意保羅,注意丘陵頂部的老教堂。

教堂鍾樓的尖塔兀立著,一個雞形的風向計(垂直的鐵棍上有十根水平的鐵箭,當風吹起來時,鐵箭轉動,同時由於風向不同,鐵箭會指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鐵箭上有公雞,朝著指出的風向的方向)裝在上麵。

陳舊的鍾樓上懸垂著一個時鍾,從四處都可以看到上麵的指針。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順著伯納指出的方向望去,保羅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你看,那個風向針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