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媽媽寫這首曲子的時候還沒有結婚,她結婚以後,朋友送給她一架鋼琴,我媽媽就每天彈這首曲子,寄托她想要的愛情。她過去,一直希望我像她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鋼琴家。”
“那你為什麼不學彈鋼琴呢?”
“我也學啊,但我不喜歡鋼琴。”
“為什麼?”
“我喜歡更激烈、更刺激的藝術,我喜歡更年輕的藝術。”
停了一下,潘玉龍問:“……你媽媽,什麼時候不在的?”
“我很小的時候,她就不在了。”
“是生病嗎?”
“……是自殺。”
潘玉龍啞然。
湯豆豆繼續著她的述說:“也許,這樣的個性才算是真正的藝術家,我媽媽的思想太激烈了,也許她不喜歡我爸爸那樣的潦倒。我爸爸是一個詩人,可他的詩,沒人要。我爸爸很長時間都靠我媽媽掙錢養他。”
“那你像誰呢?像你爸爸還是像你媽媽?”
“我可能……更像我媽媽吧。你呢?你像你爸爸還是像你媽媽?”
“我誰也不像。”潘玉龍停頓了一下,用自嘲的口氣又說,“我的個性,可能像你的母親,我也有很多的幻想。可我的現實,有點像你的父親,生活中也是潦倒不堪。”
湯豆豆認真地說:“……你應該繼續上學,你既然喜歡飯店管理這個專業就應該繼續上學。”
潘玉龍點點頭,笑了一下,沒有答話。
離開歌舞團,他們上了一輛公共汽車,坐在最後一排座位。當汽車從金苑酒店的門前經過時,潘玉龍向窗外指點:“這就是我打工的地方。”
汽車拐過這條街區,直刺藍天的萬乘大酒店撲入眼眸。湯豆豆情不自禁地說道:“你是學飯店管理的,應當到那裏去啊!”
潘玉龍看著萬乘大酒店移動的身軀,心向往之地說道:“那是我的理想!等我攢夠上學的錢了,我就去上學了,畢業之後我會到那裏應聘去的!”
“你這樣打一年工,能掙出你的學費嗎?”
“……不能。所以我想用業餘時間再兼一份工,比如去做個家教什麼的。”
“明天我就要回深紅酒吧上班去了,我可以跟那兒的老板說說,介紹你到那兒當服務生去,你願意幹嗎?”
潘玉龍點點頭,輕聲說:“謝謝!”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會跳一輩子舞嗎?”
“跳舞是我的生命。熱愛舞蹈的人都會這樣說的。跳舞,能讓我釋放我的激情和幻想。”
“你幻想什麼?”
“我幻想……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實的。友誼、愛情、榮譽和成就,一切都是真實的。”
天已經蒙蒙黑了,潘玉龍和湯豆豆回到小院。他們看到“真實”舞蹈組合的四個男孩都坐在樓梯上,看上去已等候多時。看見潘玉龍陪著湯豆豆回來,東東第一個站了起來:“豆豆,你怎麼才回來,我們等你半天了。”
阿鵬有一點敵意地看著潘玉龍。潘玉龍沒有逢迎他的目光,對湯豆豆說了聲“我回去了”,便從他們身邊走過,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聽見男孩們在樓梯口迫不及待地和湯豆豆交談起來。
東東說:“舞蹈協會要舉辦青春風尚原創舞蹈大賽,現代舞、踢踏舞、街舞都可以參賽。我有一個表姐在大賽組委會的辦公室裏打字,可以幫我們拿到比賽的章程,幫我們報名,初賽就在銀海,複賽要去省城。複賽的冠軍要到北京去參加全國的總決賽。要是能進總決賽前三名的話,還能到中央台的舞蹈大世界和TVB8去表演呢。”王奮鬥插嘴:“如果能上中央台那咱們可就牛了,銀海隨便哪家酒吧夜總會咱們肯定隨便挑了……”李星搶過話頭:“瞧你那點出息,中央台咱們都上了,還在銀海跳什麼勁啊,直接去北京跳都夠了。”東東反駁李星和王奮鬥:“嘁!你們以為上一次電視就能成明星呀,走到街上都有人找你們簽名呀。糞兜兒,你給我簽個名吧,你在電視裏好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