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晚上,潘玉龍依舊去了深紅酒吧。酒吧依舊浮光掠影,人頭攢動,火爆嘈雜。潘玉龍在這片光怪陸離的海洋中來往穿梭,忙得暈頭轉向。台上音樂強烈,震撼人心。“真實”組合的少男少女們在聚光燈下,舞步激揚。

潘玉龍艱難地擠到一張小桌旁邊,剛剛為客人遞上酒水,一個領班模樣的人便過來對他指手畫腳,潘玉龍聽罷點頭跑開。他跑到廁所,看到地上一片汙穢,一個服務生正扶著酒醉嘔吐的客人離開這裏。潘玉龍被熏得眉頭緊皺,找來拖把打掃清潔。

清潔完畢,一個員工又跑來對著潘玉龍的耳朵喊了一通,潘玉龍馬上點著頭,隨他往後院趕去。潘玉龍擠出酒吧後門,嘈雜的音樂一下被掐在門內,他像從深海中抬起頭來,暢快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他從後院費力地搬來一箱啤酒,兩手提著像個大螃蟹似的跑到庫房門口。他放下啤酒箱剛剛喘了口氣,目光便落在了牆上的一部IC電話機上。

後院的庫房外很靜很靜,幾乎聽不見酒吧內的喧鬧聲音。潘玉龍撥通父親的電話,“……爸,姐姐和姐夫的事他們自己會處理的。我媽那病可得抓緊治啊,沒有錢大家都想想辦法……我現在晚上又打了一份工,等月底結了賬我就把錢寄回去,我姐那邊能不能也出一點兒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兒子……”

潘玉龍捏著電話的聽筒,他的頭和他的聲音都低沉下來。

潘玉龍把一箱啤酒搬到了吧台旁邊,剛剛直起腰來,吧台服務員不容喘息地又遞給他一個果盤,給他指了指那邊的桌子。

台上的踢踏舞表演已經結束,換上一個歌手在溫柔地吟詠,台下的客人也隨之安靜了許多,收斂了亢奮,各自喝酒。潘玉龍去給客人送上果盤,轉身之際無意回眸,竟然看到老王和湯豆豆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裏低聲交談。老王似乎在詢問著什麼,湯豆豆忽而點頭忽而搖頭。潘玉龍端著收回的空酒瓶往吧台走去,邊走邊回頭向那個角落張望。

酒吧終於打烊了,門臉上的霓虹燈也黯然熄滅了。換了衣服的潘玉龍和湯豆豆從裏麵疲憊地出來,一起走到冷清的街邊。

阿鵬從酒吧的後院推出了他的摩托,剛想招呼湯豆豆上車,卻見湯豆豆和潘玉龍兩人已經走向馬路對麵。阿鵬欲呼又止,若有所失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在夜深人靜的街上,潘玉龍打破沉默,問道:“那個一直在找你的人是誰啊?我看他今天……他跟你談些什麼?”“啊,他說他是搞舊城研究的……”

他們拐進了他們居住的那條石板街。

湯豆豆說:“……我們這條石板街,都有兩百多年的曆史了,他問我們家是什麼時候搬過來的,還問我爸爸媽媽叫什麼。”潘玉龍應了一聲:“哦。”“然後他又問我們在這兒住多久了,住了幾代人。”潘玉龍又“哦”了一聲,“哦”得有點心不在焉。

湯豆豆似乎感覺到什麼,轉過臉來,看到了潘玉龍滿腹心事的模樣。“你很累嗎?”潘玉龍慌忙答道:“啊?沒有。”“有什麼事不高興嗎?”“沒事……沒什麼不高興。”“你肯定累了,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又熬這麼晚,回去早點睡吧。”“我回去……還得熬夜寫檢查呢。”“寫檢查,給誰寫檢查?”

兩人走進小院。

湯豆豆繼續問:“……你犯什麼錯誤了?”“我沒犯什麼錯誤。”“沒犯什麼錯誤,那幹嗎要寫檢查?”潘玉龍往樓梯上走去:“該著我倒黴吧。”

湯豆豆沒有跟上,站在梯口,她注意到潘玉龍身後的背包上,一根帶子不知何時已被扯斷。

第二天,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小鳥在屋外嘰喳啾叫。湯豆豆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先來到潘玉龍的門口,推了一下才發現門上有鎖,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表,嚇了一跳。她忙洗了一把臉,匆匆走出家門,直奔鄰近的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