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之勢,分合自在天道,而天道造人,人造勢,大勢之下必出英雄。
昏暗的地下囚牢,渾然不見任何因受囚而沮喪、反倒臉上平添了幾分怡然的羅文靖是悠悠然,喝著小酒,麵對紮西強木,他笑了:“紮西,你以身涉險,救我就隻是為了踏足這片江湖?你,想我帶你去錦官城?”
紮西強木恬淡的臉上嶄露一抹笑,說道:“小時候,姥姥帶我上了一趟青城山,在絕頂老君閣裏,青城派當代掌教真人給我算了一卦,說我做官不掌權,行商不能富,但命理五行俱全,金木水火土是一樣不缺,每十二年都會遇到一個貴人。”
“十二歲那年,雍仲笨教開教佛陀、辛饒彌沃的佛骨舍利被一個外地人帶上四姑娘山,引國土內眾多佛教徒前來朝聖,就在那次朝聖中,遇到了貴人。”
年關封山,滿眼驚鴻,皚皚雪暴卷落四姑娘山山腳,再也辨不出雪線,隻可見無垠之蒼茫。
一位不符傳統苦行僧之體羸的藏傳僧侶負手立於青蓑茅舍前,鵝絨大雪縝密於天上地下,卻在他方圓三尺之外受到阻隔,不得近身分毫。
如此負數氣溫當中,裹於厚重棉袍中的十二歲少年跪在雪地中,凍得直哆嗦,長發和狐裘帽遮蓋了被凍得幹裂紫紅的臉,那雙杵在雪地中的手早已僵硬,許是稍用鈍器碰撞,就會碎成冰塊。
饒是如此天寒地凍,四姑娘山上的氛圍依然是一片熱火朝天。
數萬顆熾熱佛心彙聚一堂的大時節,區區風雪,奈何?
在少年身前,那負手立於茅舍之前、麵對少年卻又放眼天下的苦行僧亦是如此,魁梧身軀僅被一件單薄的紫袈裟裹住,半臂露天,肌肉虯結,矯健無比,他的佛心,照亮了三尺方圓內的所有。
風寒之流根本不得近身。
“師父是大智慧者,一生隻為能在佛教界的諸多大典中添上幾百文字,幾篇文章,他這一生始終在尋找真理,是那種書本和事故中不曾有過的真理。”
“我問師傅,能救人嗎?師傅搖頭,我說那要這真理有何用,師傅隻說,不救人,隻救世。師傅已經沒有再以人類身份作為做事的出發點了,這才是真正的濟世為懷。”
“他為了自己的真理不斷的執著著,就像當年,李耳寫五千字道德經,道家渾然天成、王守仁龍場悟道,創立心學、孔丘周遊列國以致桃李滿天下,儒學得成,這種隻為尋求真理升華世人的執著,隻有大智慧的聖人才有。”
“不過,師父所執著的真理,其輪廓太模糊,可能還處於完善當中,所以,我還不能說出它的褒貶。”
紮西強木回憶那年在四姑娘山下的機遇,對羅文靖說道:“村子裏的人都說我是瘋子,我不爭辯,因為我知道,他們沒有見過真正的世麵,尋常武人善使刀槍棍棒,以為那就是人體的極限,其實不然,氣功一說,如果沒有我師父的存在,我也不會相信。”
“踏雪不留痕,片雪不加身,來若一絮飄渺,去如一閃驚鴻,氣功和輕功這兩樣東西,向來是武俠小說當中膾炙人口的點綴,其實你可能並不知道,浩瀚中華五千年,孕育出的文化底蘊,是超乎人們想象的。”
“人們總會把自己沒見的過的東西當作是玄乎的,不是你沒見過就不存在,而是它有不顯山露水的意義,否則怎麼叫真人不露相。這位貴人雖然沒有傳授我高深武學,卻給我樹立起了超然於常人的世界觀,你知道的,每個男人的內心深處都藏著一個夢想,其實並不是什麼工程師、警察亦或者是律師,而是鐵劍清酒,亂世佳人,天涯海角,快意江湖。”
羅文靖安靜的看著紮西強木,哈哈大笑,道:“我第一次聽人把這麼搞笑的話題說得這麼正經的,唉,要是我沒見過那些人,肯定也會和你們村的人對你是一個看法,紮西瘋子啊紮西瘋子,誰在二十四歲這個年紀了、還想淌江湖這灘渾水啊,你是獨一份啊,你我這年歲就該找份市井工作攢錢結婚呐,不是嗎?”
紮西強木微笑著說道:“畢達哥拉斯剛提出地球是圓的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當他是瘋子。”
羅文靖愣了愣,嘖嘖道:“紮西強木,如此廣記多聞、審時度勢,瞧你這張嘴,莫非是鬼穀門生?”
紮西強木恭謙道:“略懂一二,不敢高攀聖人門生。”
“求功名?那為什麼不好好讀書,考個公務員多好,我覺得吧,以你的口舌功底和頭腦,在官場裏不說平步青雲,但聯絡人脈助你拾階而上絕對不是問題,怎麼就聽取了那老道士的玄學謬論,說你不能為官,你就真的不用功讀書了,那說你這一輩子不能婚娶,你就打算老死還是個處子身?”羅文靖戲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