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
老庸醫拖拽著疲乏老邁的身子來到紮西強木身邊:“紮西小子,他們今晚可能不會來了,把人撤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考慮到你腿上骨折,還是不要勉強。”
紮西強木看著前方,被月光照亮的數百米距離外一片靜謐,他目不交睫,說道:“老伯,你困乏了就先去眯一會兒,如果今晚輸了,我們再往深山退,途中還得靠你照顧。”
老庸醫悄悄的趴到紮西強木旁邊,借用草甸的遮擋,偷偷摸摸的從懷裏拿出一支抽得隻剩一半的煙,遞給紮西強木:“紮西小子,老漢我平時是很嘴臭,但到了關鍵時候也懂得為人處事,這是咱們堂口唯一一支煙了,你快抽,別讓其他人發現。”
紮西強木耳朵一動,忙撤回眼睛,打量老庸醫手裏捏著的半截煙,伸手取過來以後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機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老庸醫看他抽得如此紮勁,巴了巴嘴,轉而說道:“紮西小子,你拿什麼保證他們今晚肯定會來?
紮西強木狠狠抽過兩口以後,把煙遞給了一旁的馬道成,這才對老庸醫說道:“他們不來,我吃屎。”
老庸醫很喜歡和紮西強木這個人鬼雙語皆過八級的人說話,扶了扶眼鏡,說道:“現在老漢擔心的不是他們是否要來,而是擔心他們來了我們該怎麼打他們。”
趴在紮西強木身旁的馬道成難得說話:“用拳頭打。”
紮西強木看向老庸醫,笑道:“老伯,知道了吧?”
老庸醫很無語,心裏憋著火,想罵人,卻在看見紮西強木那張認真的臉以後作罷,隻得平靜說道:“你之前派出去的三個人都沒回來,最擔心的是那個出山收羅證據替四爺翻案的弟兄,怕是連山都沒能出去,我想,姓熊的肯定又招買了一批人馬來對付我們,這一仗打下去,我覺得肯定。。。”
還不等他把最後那個懸字說出來,紮西強木就打斷了他的話:“七百人打一百人都要耗時半個月,熊吳力還有臉再招兵買馬?行了,老伯,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打起來你也來充個人數。”
老庸醫罵罵咧咧:“不許命令我!”
紮西強木咬牙切齒,又故作嬉皮:“老伯,去休息吧,打輸了也有精力跑路。”
老庸醫站起身來,拍了拍沾染在衣服上的枯葉,罵了句龜兒子,就要往後走,也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周圍埋伏的人一片躁動,老庸醫就感覺身子被重力往下一拉,一個趔趄以後,又重新趴在了地上,捂著腰,表情痛苦的罵道:“哎喲,老子的腰杆,你搞啥子?”話剛一說完,嘴巴就被紮西強木伸手捂住了。
再抬頭往前看,就見黑夜的森林裏有幾個黑影在穿梭樹林,再定睛一看,就瞧見在月光照到的樹蔭下,一下子鑽出來十幾二十人。
這些人跑到月光照耀的平地上,左顧右盼一番以後,就朝左側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往身後罵髒話,那些話肮髒沒有個底限,二十人腳底抹油,很快就消失在紮西強木等人的視野中。
與此同時,三個黑影從側麵繞到紮西強木身邊,大口的喘著粗氣:“來了,他們來了!”
老庸醫幾乎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而紮西強木則擺手,示意才入列的三人趴下,然後對一旁的馬道成說道:“道成老哥,待會兒熊吳力出現,老薑肯定在他身邊做保鏢,五十人撐開重圍以後,我去牽製老薑,你去活捉熊吳力。”
馬道成眼神犀利,盯著前方,說道:“你腳上有傷,打不過姓薑的,我來牽製他,你去捉熊吳力。”
紮西強木點頭,兩人一拍即合,遂耐心等待起來。
也就在那二十人剛跑出視野不久,一群黑衣人衝到了月光下,粗略估計有百人上下,他們來到曠野上,皆是略有心悸的四下張望,唯恐中了埋伏,與此同時,黑衣人當中有人提起手中開山刀,指著二十人逃跑的方向喊了一聲追,所有人開始朝那個方向衝去。
期間還有人在左顧右盼,隨時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但是擔心歸擔心,最終還是跟著大部隊,朝那邊追殺過去。
黑衣如潮,轉眼之間百人隊伍就已經在月光下過了一半,紮西強木膽戰心驚之餘,看到了一個被簇擁在人潮中間、半邊臉被燒毀的男人。
虞青一出現了。
紮西強木按住狂跳的心髒,心裏一遍又一遍的怒罵著,追,追,追啊!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虞青一停下了,在他身邊簇擁著的幾十號人也統統停下,然後就見虞青一把目光投向了紮西強木一眾身後的聚寶坡,似乎在觀察這山上有沒有什麼異常,又把目光落到了中黃堂五十人眾所埋伏的灌木上,看了一眼後,他心裏默默盤算了須臾,大手一揮,朝著二十人逃跑的方向喊道:“殺馬四者,賞錢十萬!”聲浪漸遠,他帶著身邊的幾十號人,朝那邊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