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殺羅文靖失敗了,消息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傳到了熊吳力設在趙公山的營帳中。
山裏北風獵獵,坐在客棧大堂一張八仙桌上的熊吳力正如小雞啄米般昏昏欲睡,在此之前,他發了一場大火,拐彎抹角的把薑家太祖之下的十七輩兒都問候了一遍,盡管出言肮髒根本沒有給人麵子,但老薑還是唯唯諾諾的站在一旁從頭聽到結束。
最後好歹是罵累了,東隍堂的周九州就把他勸住,一個勁的說喝酒喝酒,西江堂堂主虞青一則去安慰受了委屈了老薑。
四個決定戰事走向的頭臉人物在這緊要關頭就像過家家一般,讓桌上氛圍充斥著兒戲。
“我說老熊,一個二十來歲的娃娃,見的世麵掰手指算起來也就你我的一半,就是一個青鉤子(愣頭青),你先前讓老薑請張高孑截殺他,我都覺得大題小作,現在他執意要進山送死,我們就做個順水人情送他走一程。我實在想不通,就這麼個小娃娃,怎麼值得你這樣動肝火。”八仙桌上,周九州為熊吳力把酒倒滿,接著說:“我曉得,你就是為付給張高孑那十萬訂金沒辦法退而惱火,哎呀,小事,等你當了幫主,區區十萬,三四天就賺回來了。”
熊吳力用手指捏著眉心,從頹唐的情緒中走出來,拿起手機,看自己手下剛才發來的短信,也不知是第幾次念上麵的內容了,唾沫似黑火藥,聲音如引線,念道:“張高孑行動,出了一劍,快要刺中羅文靖心髒的時候自己收劍,退回一輛轎車頂棚上,站立十分鍾左右,十分鍾之後,張高孑突然跳下車迎合羅文靖,並彎腰打哈哈,續而收劍入袖,大搖大擺回錦官城去了。”
念完,一把將手機按在桌上,罵道:“我就真的想不通,為什麼請殺手非要請這麼貴的,都知道張高孑吸虞美人成癮,腦殼都被蛀空了,之前外麵都在傳,說他在餐館吃夜宵,突然精神病犯了,殺了餐館上下包括顧客九口人。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站立十分鍾左右,媽賣批,不是張高孑精神病犯了怎麼可能在轎車上站十分鍾?還衝羅文靖笑,除了精神病,他有什麼理由對羅文靖笑?十萬塊錢,夠老子買多少人頭來幫忙解決馬四了?”說著,他抬手上下緩慢浮動,對老薑說道:“來來來,你有本事,你去找張高孑把錢還來。”
老薑一臉赧愧,處境格外尷尬,想說話,卻被虞青一拉了拉袖子,示意他這個節骨眼兒上別搭腔,老薑這才憋了一肚子火沉默下來。
虞青一是個半邊臉被燒傷的男人,據說是少年時和朋友偷電纜被燒傷的,他那朋友更慘,兩條胳膊全都被燒廢截肢了,一輩子沒討上女人,都讓虞青一養了大半輩子了。
虞青一,看名字像個騷客,見人才知是生得一副鍾馗相,作為三堂當中最是勢單力薄的西江堂堂主,他本沒抉擇權,卻是最富野心的一個,待人接物與老薑相比隻上不下,奈何因為這副尊容,一直被視麵子為第一的江湖幫派埋沒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夾層裏。
此刻見熊吳力發火,虞青一就充當了消防員的角色,見熊吳力一口幹盡杯中酒,立馬把酒斟滿,然後逐一為周九州和老薑斟滿,勸三人與自己一飲而盡以後,這才說道:“我四人結盟當天,就立誓不受外界流言蜚語所左右,早先我也聽說羅秀夫那兒子有操算格局的高超頭腦,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熊吳力雖然不懂他在說什麼,也要繃著麵子假裝生氣,不去問。
任虞青一賣過關子以後,周九州就皺起眉頭,問道:“兄弟,你的意思是說,羅文靖買通了張高孑?”
“他哪裏出得起那麼多錢啊。”虞青一笑著,提杯再邀飲,說道:“恐怕就是借張高孑發病,來挑撥我們兄弟四人的關係。”
周九州聞言,一拍大腿,說道:“我就說嘛,熊哥薑哥,你們差點就中了那小子的離間計啊!他這是潛移默化,借張高孑截殺失敗為引,無形之中就傷害了咱們之間的和氣,格老子的,這小龜兒子心思狠毒啊!”
熊吳力閉口不言,老薑則向兩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虞青一趁熱打鐵道:“剛才的爭吵,也為他小子爭取了不少進山的時間,周老哥也說了,既然他想死,我們就順水推舟送他一程,之後我們就不再派人堵截他了,任由他進山來,等到進山以後,我就派手下在山裏堵截他,隻要不讓他和屎堂的人彙合就是。”
說著話,他側目看向熊吳力,笑道:“熊哥,還是周老哥那句話說得對,等你當了幫主,區區十萬就不足掛齒了。現在我們應該徹底放下嫌隙,同舟共濟打完這場仗,先收拾了馬四,再回頭收拾和武侯邑幫派打得精疲力竭的柳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