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上刻‘日月交輝,蜀王欽鑄’八字的盤蟒銀劍從天上衝下,劍尖釘入昭玉茗身前的地麵,一時氣浪如沸海暄騰,磅礴漣漪一圈又一圈往外擴散,樹欲靜而風不息,昭玉茗提劍,指向張高孑。
來者手中之劍倏爾炸作鐵片散亂風中,張高孑怔怔出神,放棄繼續前攻的姿勢,身子一軟,頹然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晚輩有眼無珠,不識玉京劍仙尊容,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實是罪該萬死,罪該萬萬死!”
曾殺人如過草甸摘野花般信手拈來的張高孑,殺人有百,是錦官城出了名的大屠戶,一生中自負手中所仗之劍可以所向披靡,戲稱過殺孫六聖才如探囊取物,笑說過滅七街九幫隻需一夜之間,這位在劍學領域裏不落窠臼的大劍客,現在就這樣跪在羅文靖麵前,一個勁的向昭玉茗磕著頭。
張高孑,身為天府練劍之人的風向標,許多劍客都以他的劍法作為跟風經典,有人甚至把張高孑的人生經曆調查得一清二楚,試圖從他的經曆中揣摩劍道,在天府劍客的心目當中,張高孑是一道登天的坎,有他在的入世江湖中,沒有人敢說用劍能夠超越他。
他雖是劍客們心目中的劍道魁首,到底還是受入世二字所束縛,而昭玉茗,不僅僅是天府的劍道,就連當代道庭也視他為值得世人頂禮膜拜的真仙人。
在張高孑看來,自己即便登頂劍道,但和昭玉茗相比,那還是有臭壤和祥雲的明顯差距,在他眼裏的昭玉茗,應該是塑像和江湖傳聞那樣的白發蒼蒼老而彌堅,但沒有想到的是,當初和法王聯手重創邪教十八頭鬼佛的昭玉茗,竟然是一個藝術人麵貌的三十歲年輕人。
這就是入世拔尖劍客張高孑,和出世頂尖劍仙昭玉茗的差距。
十八位鬼佛,隨便挑出一位,就能把整個天府江湖鬧成屍山血海,就是拿出一百個張高孑也不夠殺,十八位啊,貢嘎之巔,海拔七千五百米之上的那場曠世決戰中,法王和劍仙力挑十八位鬼佛,並以兩人之力斬殺六頭!將當時準備一朝崛起的邪教阻隔在巴蜀以外,所以在這種實力麵前,張高孑不跪也由不得雙腿。
見著剛才還煞有介事的殺手瞬間蔫兒了,昭玉茗罵了句娘,走上前去,一腳把張高孑踢翻在地,接下來一幕讓包括羅文靖在內的所有武侯祠中人大跌眼鏡,就見昭玉茗竟然把那柄祥雲騰騰的天劍當作藤條拿在手上,一劍又一劍的抽打在張高孑身上,一邊抽一邊罵:“讓你沒出息,沒出息,沒出息!”
先前仙人風采頃刻蕩然無存,反倒是大人見著熊孩子搗蛋出手教訓的臉孔,一劍又一劍抽在張高孑身上。
羅文靖無語了,所有人都無語了。
張高孑被抽得雲裏霧裏,一臉茫然。
據他事後回憶,蜀山劍仙昭玉茗不知何故把自己踢翻在地,然後用天劍不斷的毆打著自己的頭部,雖然很痛,但是沒有被殺,很開心。
“讓你做殺手,讓你練劍做殺手,讓你練劍做殺手不做好事!”昭玉茗一劍又一劍的抽在張高孑身上。
張高孑捂著臉在地上翻滾:“哎呀,哎呀呀,哎呀。”
抽打了好一會兒,昭玉茗也有點累了,一抬手:“起來吧。”
張高孑捂著痛處,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嬉皮笑臉的看向昭玉茗:“劍仙請吩咐。”
昭玉茗問道:“有煙嗎?”
張高孑忙從兜裏取出一盒煙,遞出一根,為昭玉茗點上,昭玉茗吸了一口煙,吐出濃煙後,瞄了張高孑一眼:“行了,出去再說。”
出去,再說?
昭玉茗話音一落,天劍劍尖對準張高孑的左胸,一劍遞出,盤蟒銀劍洞穿了張高孑的心髒,拔出劍來,張高孑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緩緩倒地。
在場其餘人都驚呆了,他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然而接下來,所有人都感覺身處的空間正在顫抖,顫抖越來越劇烈,天空、月亮、大地、長街都在不斷的顫抖,然後有人看見地麵突然扭曲了,昭玉茗吐出煙以後又吸了一口,就在這吸煙的瞬間,天空和大地扭曲起來,然後被一根線牽引著,統統被吸進了昭玉茗的肺腑。
等到羅文靖等人再次睜開眼睛,發現長街上汽車閃著應急燈,昭玉茗手裏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麼天劍,他背起了大提琴箱子,衝著那站在汽車頂棚上、根本就沒有移動過的張高孑喊道:“過來說話!”
張高孑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表情甚是惝恍,一手提劍,另一手捂著左胸,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昭玉茗有些不耐煩:“叫你過來,聽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