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嗎?”鄧格拉斯說。
“我們是從來不開玩笑的,大人。”庇庇諾說,嚴肅得像一個教友派教徒一樣。
“什麼,那隻雞要賣十萬法郎?”
“大人,您想象不到在這種該死的地洞裏養雞是多麼的困難。”
“算了吧,算了吧,”鄧格拉斯說,“這種玩笑真是滑稽,——有趣極了,我承認,由於我的肚子實在是餓極了,所以還是請讓我吃吧。喏,再拿一塊路易給你。”
“那麼隻欠四千九百九十八塊路易了。”庇庇諾還是用那種口氣說,“我要一次收夠。”
“噢!那個,”鄧格拉斯對於他這樣硬開玩笑非常氣憤,“——那個,你是不會成功的。去見鬼吧!你還不知道你的對手是誰!”
庇庇諾一揮手,那青年強盜便連忙拿走那盤雞。鄧格拉斯往他的羊皮床上一躺,而庇庇諾則又關上門,重新開始吃他的鹹肉豆。鄧格拉斯雖然看不見庇庇諾,但後者牙齒的響聲足以說明了他在做什麼事情。他一定是在吃東西,而且吃得特響,像那些沒有教養的人一樣。鄧格拉斯覺得他的胃好像穿了底了。他不能相信他到底能不能再填滿它,可是他居然還是再等待了半個鍾頭,那半個鍾頭在他是像一個世紀那樣長久。他再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來,閣下,”他說,“別讓我再挨餓了,老實告訴我吧,他們到底要我怎麼樣。”
“不,大人,應該說你要我們怎麼樣。請您吩咐,我們就可以照辦。”
“那麼馬上開門。”
庇庇諾遵命。
“哼!我要吃東西!——要吃,聽到了嗎?”
“你餓了嗎?”
“算了吧,你知道的。”
“大人喜歡吃什麼東西呢?”
“既然這個鬼地方的雞那麼貴,就給我來一塊幹麵包吧。”
“麵包?太好了。喂,聽著!拿點麵包來!”他喊道。
小強盜拿來一塊麵包。
“多少錢?”鄧格拉斯問。
“四千九百九十八塊路易,”庇庇諾說,“您已經付過兩塊了。”
“什麼!十萬法郎一塊麵包?”
“十萬法郎。”庇庇諾又說一遍。
“一隻雞你也隻要我十萬法郎呀!”
“我們這兒不是按菜論錢而是每餐都有定價的。不論您吃多吃少,無論您吃十碟或一碟,價錢總是一樣的。”
“什麼!還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嗎?我的好人哪,這可是太蠢,太荒謬啦!你還是幹脆告訴我吧,到底你們是不是要餓死我。”
“不,天哪,不,大人,那除非是您想自殺。我們這兒是付錢吃東西的。”
“我拿什麼來付呢,畜生?”鄧格拉斯生氣道,“你認為我會在口袋裏帶著十萬法郎出門嗎?”
“大人的口袋裏有五百零五萬法郎,十萬法郎一隻的雞可以吃五十隻半。”
鄧格拉斯打了一個寒顫。他現在看明白了,他知道這個玩笑並不像他先前所想象的那樣愚蠢。“來,”他說,“如果我付了你十萬法郎,你就心滿意足,肯讓我安安逸逸地吃了嗎?”
“當然囉。”庇庇諾說。
“我怎麼付錢呢?”
“噢,那是最容易的了,您在羅馬銀行街的湯姆生?弗倫奇銀行裏開有戶頭,開一張四千九百九十八路易的支票給我,我們自然會托我們的往來銀行去收的。”
鄧格拉斯覺得他還是乖乖地服從了的好,所以他就接過庇庇諾給他的筆、墨水和紙,寫了支票,簽了字。“喏,”他說,“——這是一張憑票即付的支票。”
“而這是您的雞。”
鄧格拉斯一麵切雞,一麵歎氣,付了這筆錢以後,這隻雞看來簡直瘦極了。至於庇庇諾,他小心地把支票念了一遍,把它放進口袋裏,然後繼續吃他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