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記書答:“當然記的。那時你爺爺剛去世,我深深陷入思念親人的泥沼中。還是你提出蹬泰山呢!你說,站得越高,眼界越寬。來到玉皇頂,看到泰山日出,我突然悟到‘人生如夢’的真諦。每個人都像一顆流星,急匆匆劃過天幕。然而,當夜幕拉開,新升的太陽永遠是鮮亮的。這太陽今天屬於我,明天屬於你,後天屬於他(她),一代一代往下傳。”

張可抱著爸爸坐在高處一塊石頭上,任山風吹起她的花發。當年的小姑娘,已成了年過花甲的老太太。她還想同爸爸討論點什麼,卻欲言又止。

——2046年,秋。

他們來到井岡山。

張可背著爸爸,沿2001年到江西參加微型小說研討會時的蹬山路線,先後遊覽了茨坪、黃洋界、五指峰、龍潭等有名的景觀。

在黃洋界,女兒問爸爸:“還記得那次在這兒,徐州礦業大學教授顧建新伯伯送我的小工藝品嗎?”

記書答:“怎會忘記!我沒記錯的話,是一對用井岡毛竹做成的小竹筒。你用它盛滿了龍潭裏的水,挑了一路呢!”

張可說:“但不知顧伯伯現在在做什麼?”

記書說:“我在另一個世界四處尋不見他,說不定他還活在人世間吧!”

張可說:“算來,他也該有一百歲了!”

記書說:“當年大作家巴金不就活了一百多歲嘛。”

他們一邊聊著天,不覺一天就過去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張可同爸爸一塊回到了賓館。

——2047年,冬。

張可應邀到新加坡參加一個國際性筆會。會議期間,她同父親一同蹬上了花葩山。在中國北方,已是冰天雪地的銀裝世界,然而,這兒卻綠樹成蔭,百花齊放。1994年12月,記書參加首屆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討會時,就上過此山,還在山上和許多國際名人合過影。

張可問:“爸爸,你故地重遊,高興嗎?”

記書答:“當然高興。“

張可說:“爸爸高興,女兒就更高興啦!”

記書說:“美中不足的是再見不到當年那些文友了。”

張可說:“人生總會留下許多遺憾的。”

記書說:“是的,是的。”

張可問:“這兒也留下些骨灰嗎?”

記書不知如何是好:“咱沒有這個國家的綠卡,能在這兒居住嗎?”

張可說:“要不就偷偷留一些?”

記書就吃吃自樂。

……

張可攜父親遊了一地又一地,記書的骨灰越撒越少。女兒對他說:“我要在我的有生之年,帶你多走幾個地方。在我告別這個世界時,把你的骨灰全部撒出去。並且,要把這個做法告訴我的孩子,我百年之後,也效仿著這樣做。”

記書說:“好。”此刻,他多想伸出雙臂,擁抱一下女兒呀!可是,早不知他的手和臂的骨灰撒在了哪兒。他隻能用靈魂親一下女兒啦!

“我想有個家……”小芳終於有了一個屬於她的家。

漂亮的新房,漂亮的席夢思床,還有一個漂亮的丈夫阿文。小芳躺在自己家裏,一股幸福的暖流就傳遍全身。

阿文是個能幹的男人,經商意識很強,錢就像流水一樣流進他的腰包。他用這些錢為小芳買了金戒指、金耳環、金項鏈,然後把一遝百元大鈔塞給她:“想買些什麼就買些什麼吧!”

激動得小芳用勁在他腮邊吻了又吻。

日子像流水,一流就是一個月。這個月裏,小芳過得很愜意,偶爾也想到阿清,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盡管她同阿清在一起很和美,可把阿清同阿文比,他是個十足的書呆子,且脾氣倔得十頭黃牛拉不轉彎,正因為他的倔脾氣,才倔出了這麼個結果。

歲月像打秋千,一蕩又是一個月。這個月裏,阿文忙著做生意,顧不上照顧小芳,她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她想和阿清在一起時的難忘情景,同時想起他寫的一首題目《愛》的詩:愛樹紮根心靈的沃土/淚水澆灌/枝兒是無盡的煩惱/葉兒是無窮的無奈/花兒是美麗的夢幻/果實永遠又澀又酸。

小芳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她心裏真正愛的還是阿清。

光陰像利箭,一射就射出了一年。這一年裏,小芳的日子過得疙疙瘩瘩的。她感到同阿文根本不是一路人。阿文整天鑽進錢眼裏,為了掙錢,他可以把小芳甩在一邊,同另一個妖冶的女人鬼混。

小芳突然恨起了這個家,她感到這家是個多餘的蝸牛殼。

小芳就常常失眠,偶爾睡著了,也做惡夢。

終於有一天,她撥通了阿清的電話,要他老地方見。

自從與小芳分手,阿清人瘦了一圈兒。

兩人重逢,時間突然凝固了似的,公園的花兒還如以前那樣紅,公園的青草還像以前那樣綠。小芳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清打破沉默說:“有家了,還不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