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貝找了一間小客棧落腳,吃著簡單的飯食,那頭驢既拴在他身邊,那把淨麵的折扇就插在腰帶間。石貝是衣冠整潔,文縐縐的吃相,可是客棧裏的其他客人都是破衣爛衫,狼吞虎咽,吃的杯盤狼藉,石貝很好奇,就問:“你們這麼餓,是不是從中原來的?”
那人非常努力咽下嗓子裏的食物,看看石貝,說:“你是貴人,你不知道啊,現在的中原就是人吃人的,別說什麼糧食了,連田裏的泥土都吃了,還是不夠,一個村的人不出十天功夫,不是跑光了就是死光了,你啊還是留在這裏吧,出關就等著被難民生吃活剝吧。聽我的,我就是從難民的口中逃出來的。不說了。”這人繼續狼吞虎咽。
客棧的老板搖頭說:“小兄弟,他們說得對,你就別出關了。要不我給你個事做,你就留下吧。”
石貝端起自己的海碗,喝光了米粒少的可憐的稀粥,“謝謝。”說完石貝放下飯錢,牽著自己的驢,黯然的出關了。
客棧的店主和顧客都紛紛歎息,他怎麼就聽不進我的話呢,非要出關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是石貝並沒有直接走大雲關,而是直奔大雲關以北的一座山,他在巡視大雲關的時候曾經在大雲關的城樓上眺望這座山,他意外發現那裏有樵夫,可是他非常清楚的記得,那裏是雲郡山脈的一部分,那裏應該是無人的青山才對,於是詢問守將,他們說那裏確實沒有任何道路可以進山。而今天,他就要走那條“沒有人知道”的路進中原,當然是擔心被劉當追捕。
剛開始隻是很平緩的山坡,但是進入密林之後,就是非常陡峭的,石貝抓著樹枝和野草艱難的繼續爬山,終於見到一條很小的,明顯被人踩出來的羊腸小路,直通向更加幽深的樹林。
可是石貝還是繼續前進,日已正午,可是樹林中依然是一片濕氣,石貝走了十幾裏的深山密林,終於見到一片開闊地,這裏的樹木被人伐去了,從這裏可以見到大雲關的城樓尖頂,“太好了,就是這條路。”石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拿出癟癟的水袋,喝口水之後繼續向前。
翻過這座山頭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的餘暉從西方射過來,照在石貝的身上。繼續走下去才發現,前麵根本就沒有路,除了樹,草就是一個個不知有多高的山崖,整整一天除了喝過水之外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石貝的汗將衣服都打濕了。
累的實在不行了的石貝停下腳步,四處看看,前麵還是樹林,身邊就是一出山崖,石貝看見一塊大石頭在一個大槐樹下,長滿青苔,就想過去歇歇,才一邁步就踩在一塊長著青苔的爛樹皮上,頃刻間整個人都滑向山崖,石貝伸手抓住野草,可是那長滿尖刺的野草將他的收都刺破了,鮮血順著手腕流下來,石貝扭頭看看下麵,就是個深淵。
於是石貝用力抓住野草,想爬上去,可是這個時候野草被拉斷了,石貝就像被彈弓打中的鳥一樣墜落下來,狠狠的掉在一堆草垛上,石貝全身像被亂棍打過一樣的疼痛難忍,過了好半天才從草垛上翻身下來,從草垛上滑下來,就迎麵撞向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石貝立刻向後跳了一步,仔細一看,是一個衣衫襤褸已經餓死的饑民。
石貝從草垛後麵走出來,就看到三三兩兩的難民破衣爛衫的或坐或躺,到處都是,大約半裏路外就是官道。石貝走上官道,向西望去,夕陽之下,大雲關的城樓巍峨屹立。城關不是一夜就,孤星難道寂寞空。石貝苦笑道:“杞人憂天不是錯,將來此路過雲關。”
石貝定定神,打起精神之後,石貝蹲下來將泥土抹在臉上,用身邊的小刀劃破自己的衣服,那頭驢也摘掉了鞍和轡頭,放生了。石貝把自己也弄得像個難民,免得被那些難民過分主意,而惹來麻煩。繼續向東郡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