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軒漸ampamp漸莊卷十四帝奴(1 / 3)

暮春,稍暖還寒的時節,梧桐還未透得蒼翠,淅瀝的細雨中籠上的霧氣,眉睫上氤氳的幾分淺愁,縈鎖,不去,宮裏的檀香也是一直在點著,吉瑞的金獸,青紫煙,又何時帶來過安詳,暖不了這春寒,卻反倒惹心思人兒歎息,歎黃昏,尚未近。

幾日煙雨,這宮裏的一切像是從未幹過,又像是幹了又濕,宛若人心,傷了又好,好了又傷,卻隻當是從未治愈過,深宮裏的人,誰又真心一句安然,一聲安好?檀香味兒的空氣,似乎從來未有流動過,濕悶得令人難受,可綠紗窗小開,春衫卻又難抵入肌的寒涼,教人怎辦安憩?

“陳康,你還是把窗打開吧。”子軒把兔毫重重地蘸在墨硯中,肺腔又開始隱隱作痛,這熏香的空氣反倒教人喘不過氣來。

看到子軒微微皺起的眉宇,陳康自然是知道子軒的病又犯了,便在心裏歎了口氣,上前勸道,“納蘭大夫說陛下需慎寒,這未暖的天,不好吹風。”又聽子軒微咳兩聲,才敢說句,“陛下批章已有時辰,倒不如在床上少歇片刻。”

“也好,朕也有些倦了。”陛下也會知道疲倦麼,旁人還一直陛下一直都是陛下是不會疲倦的呢。子軒撐著案台,陳康低垂的眼目不難看見子軒蒼白的掌上凸起的青筋,陳康想去扶子軒,卻被子軒緩緩抬手阻止,“不用”,這個帝皇什麼都好,就是太逞強了,可人的身子隻用意誌又能撐得到什麼時候?

子軒解了腰束,陳康連忙為子軒寬了衣,坐在床上的子軒始才感到稍微可以呼吸,因窒息而一直顫抖著的長而濃密的睫毛也安穩了些,子軒低著頭,一手撫在心胸上,急促地喘著氣。待子軒呼吸平和些許,陳康忙發話,“陛下快躺下,好教小人為陛下添被。”

艱難地調整著呼吸,子軒也沒有發話,隻是靜靜地躺著,一如那靜靜燃燒著的檀香,陳康覆上了錦被,可子軒卻並不覺多少暖意,仿佛這個季節的濕寒已經滲透到了這個宮裏的每一個角落,並不是如同他小時候所認為的那樣,隻有那個被遺忘,被唾棄的皇子居住的地方,才會有那樣的寒意呢。

子軒慢慢地合攏了雙眸,料想是養神一小會,陳康也能猜到,便輕聲提起了子軒將近的生辰的事宜。子軒總是忙著國事,也沒有心思去管這種不要緊的事兒,一概放手交給了自己,陳康也沒有馬虎,三分是因為不敢,七分更多的是一種自卑吧,自己武不如樊離,不能為陛下去抵禦外敵,文不如林為瞻,不能助陛下宣天下之教化,更不能如馮立諍兩朝重臣,能與百官親王周旋,除了能幹些小事,讓陛下少略舒心,自己區區帝奴,又能有何為?

“陛下,陛下生辰眼看著也已近了。小人知道陛下不讓鋪張,也沒敢叫人大辦。念想皇上喜歡熱鬧,小人就暗暗命家鄉的幾個侄兒練了獅舞,請了雜耍,還找了幾個會唱戲的伶人,鄉下人不知世麵,小人也隻說是給京都有頭麵的人助助興。見皇上近日喜歡上羽娘娘那,羽娘娘也是好熱鬧的性子,看著羽娘娘的活潑,皇上也好添些生氣,再說南蕙也做得些清淡小菜,雖然不能和禦膳房的比,但也教是一個賞心悅目,小人再讓她學些藥膳,對皇上的病也是好的。不如就把這事安排到羽娘娘的宮裏,皇上覺得如何?”

子軒微微撐開一半眼瞼,望著陳康淡淡一笑,“朕聽你的。”

聽到子軒此言,陳康連忙跪下,“小人惶恐,還請陛下收回此言,宮裏的規矩,隻有小人聽皇上的,又何來皇上聽小人之理,這真的是折煞小人。”說是惶恐,可聽著哪有懼怕之意,更多的是一種疏遠,一種勸告罷了。

子軒閉上了眼睛,笑容還殘留在嘴角,但卻添了幾分自嘲,“陳康,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守規矩了。也罷,這宮裏,為求得自保,誰不謹慎?退下吧,朕倦了。”陳康,朕真的好累,為何你卻不站在朕的身邊,讓朕可以舒心一歇,朕真的好想去不用防一個人。

……

——分割線——陰雨,一直下著,不停地重複,像極了一些事,一些人,教人不知道時光的消逝,也教人不覺厭倦,仿佛是過了很久,但又像是沒有,就仿佛是一個夢,醒來時,歎物是人非,一夢千年,或許,這個夢,不過是片刻光景,醒來的人還嫌一分安寧短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