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子成的連鎖飯店開張的日子,沈子成非但不能出席,還要頂著寒風走出了京都。
“人要想得到些什麼,總是要失去一些東西!”沈子成歎了口氣,想著在京都裏正忙著熱火朝天的家眷,由不得感慨萬千。
“長籲短歎……這可不像是鎮撫大人的作風啊!”常森趕了上來。這一次是錦衣衛第一次離開京都去查案。查的就是蝶衣一路上做官的那些官員。從揚州起到杭州止,總有大小二三十個官員要查。沈子成領了皇命沒有辦法,大正月的也得出行,常森倒是興高采烈,他就不喜歡在京都憋著,隻要能出來就好。點起一百番子,跟著沈子成走出了京都。蝶衣如今也是番子,還是本案的重要證人,自然也隨著兩位大人一路南下去了!
沈子成苦笑一聲:“這兒離揚州還有多遠?”
常森想了想:“也沒多遠,下午應該就能趕到了!”
“嗯!”沈子成點了點頭。常森剛剛調入錦衣衛,正要立功表現大展拳腳的時候,便叫道:“鎮撫大人有何愁眉不展,咱們去了揚州城,二話不說,把那些個膽大妄為的全都抓來,挨個審問。放著錦衣衛的諸般刑法,還怕他們不招?”
“你去了揚州就是要幹這個?”沈子成瞪大了眼睛。
“那還能幹什麼?”常森不明就裏。
沈子成笑道:“去了揚州,當然是和要那兒的官員親近親近,找個酒樓吃上一頓好的,再去驛館,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先睡一大覺再說。那些官兒除非敢掛印逃走,不然的話,遲早都是咱們兄弟的階下囚,著什麼急呢?”
蝶衣如今可不是在京都的時候了,既然出來了,番子就要有番子的樣子。大人們說話是輪不到她一個小小番役插嘴的。這一隊人從京都出來沒有坐船,走的是陸路。在呼嘯的北風下騎馬,可當真是遭罪了。就連常森都裹上了厚厚的姑絨大氅!沈子成隻盼能快些走到揚州,好好休息一番。卻忽然聽見隊伍前方有人叫嚷了起來。
“什麼事?”沈子成厲聲問道。
從前隊跑過來一個番子,恭恭敬敬的說道:“大人,前方有一個老婦人投了河。咱們兄弟看見了就下河救人去了!”
“老婦人跳河?”沈子成一提馬韁,和常森等人一同走到前隊,隻見一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嫗癱坐在地上,神色悲傷,身上是錦衣衛緹騎們給她裹上的棉衣。看到沈子成和常森過來,那老嫗也是動也不動,漠然的看著兩人。
“老人家,何苦要尋死呢?”常森跳下馬來問道。這些緹騎們都是原先跟隨常森的部下,剛剛調去錦衣衛,多數還是些熱血漢子,沒有那麼毒辣。要是換了早些年就去了大內親軍都督府的番子們。愛跳不跳,大冷天的,才懶得下水救人呢!
老嫗隻是看了常森一樣,不想說話,一個已經打定主意要死的人,又有什麼能讓她開口呢?
沈子成端坐在馬上,指著河畔:“大冬天投河,想死是嗎?幹嘛不去上吊?那樣死得還快。你跳河淹死了,下遊的人還要用水做飯洗衣。你替他們想過沒有。你的屍體在水裏泡得又臭又爛,萬一有什麼病變。下遊的人可能就會爆發瘟疫。你死不要緊,麻煩你走遠一點去死。不要擋著別人的路!”
常森和蝶衣都變了臉色,沒想到沈子成居然這麼說話,那老嫗惡狠狠的抬起頭來看著沈子成,忽然嗓子裏低吼一聲,就要撲過來跟沈子成拚命,還一直叫道:“你們這些狗官,就連死都不讓老婆子死麼?別拉我……我今日就要跟這狗官拚了!”
一旁的番子們哪能讓一個老婆婆衝撞了鎮撫大人,手忙腳亂的把她按下。這麼一鬧,老嫗死誌便去,癱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別看她年紀已經不小了,瘦瘦弱弱的,哭聲卻是極為響亮。
蝶衣偷眼瞥了一眼沈子成,隻見沈子成麵有得色,笑眯眯的看著那個老嫗,這時才明白了,沈子成原來是故意激起那個老嫗的怒氣,尋死的人隻要有個岔開的由頭,多半就不會再去尋死。原來沈子成也是為了她好。小小心靈中不由得對沈子成又佩服了幾分。
“說說,你到底為何要尋死?”蝶衣好歹是個女子,說話也方便點,便走到那老嫗身旁,扶住了她。
老嫗哭哭啼啼的說道:“兒子死了,孫子也死了。我這個老太婆活著還幹什麼?”
沈子成劍眉一揚:“那你就更不應該死了!若是他們罪有應得,你活著的人就要想辦法為他們恕罪。要是他們含冤而死,你就應該為他們鳴冤叫屈。你死了,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