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本人的屍體(1 / 2)

雪夜裏的風呼呼吹過,我們站在被燒毀的機艙內,聽不到外麵有異常的動靜。張一城猛拍胸膛,笑言堂堂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怕,別像個女人那麼扭捏!我明白胡亮沒開玩笑,他也不膽小,外麵肯定有事。我擠到前麵,從脫開的艙門處窺視外麵的雪山,不由得心生疑惑。遠處的一個角落裏竟有兩束燈光,在夜裏隔著風雪,看不清那邊是什麼人。

韓小強不理解,既然那邊有人,為何不走過去呼救?也許是其他墜機的幸存戰友。可胡亮不許任何人出去,那架勢如臨大敵,不安的情緒慢慢地把大家也感染了。果然,風雪裏的人走了一段距離,我們就看到那兩個人真的不是戰友,而是日本鬼子。他們穿了日本空軍的製服,手裏拿了槍和手電,凶神惡煞地走在雪地上。

在我們墜機前,曾看到三架“零式機”飛過,莫非日本鬼子也墜機了?我熱血沸騰,想要幹掉這兩個鬼子,以祭弟兄們的在天之靈。我看得清楚,鬼子手裏捧的是二式小銃,也叫二式步槍。那是二戰時日本傘兵用的武器,輕便小巧,能拆成兩段,但隻能裝五發子彈,打完了得再裝。

我們四個人手上拿的是盒子炮,正式名叫毛瑟軍用手槍,是從列強手裏繳來的貨。盒子炮的彈匣能裝20發子彈,有效射程在百米內,隻要那兩個鬼子走近了,我們每人開一槍,保準兒讓他們變成蜂窩。可惜那兩個鬼子還沒走太近,忽然就轉身又跑回蒙蒙的雪裏,很快就看不見了。

“你看你,怕什麼,鬼子都跑掉了!”張一城恨恨道。

“讓他們跑吧,難道你還要跟他們拚了?”胡亮壓低聲音道。

張一城晃著手裏的盒子炮,怒道:“廢話!不殺鬼子,我把槍拿出來幹什麼!”

胡亮手一揮,說道:“收起來!你沒看到四邊都是雪山,打一槍可能就雪崩了,你想現在就被活埋?”

我情不自禁地點頭,胡亮比我們三個心細,除了他沒人想到這一點。若非胡亮提醒,我和張一城可能真跑出去殺敵,然後一起葬身雪山。我們不怕死,但誰都不想和日本鬼子死後同穴,那種厭惡感在當時特別強烈。韓小強憂心忡忡,沒興趣理會兩個鬼子,一心想再把無線電器都修好。可是,經過飛機上的大火一燒,任憑你再厲害都不可能修好了。

胡亮後來分析,那兩個鬼子可能還有同夥在附近,貿然衝出去隻會惹來更多的鬼子。三架“零式機”夜裏追出來,又反常地放過我們,搞不好在喜馬拉雅山裏有什麼名堂。我先是吃驚,然後疑惑地問難道鬼子已經到雪山裏搞空軍基地了,這還了得!胡亮忙說這倒不可能,喜馬拉雅山地形複雜,氣候惡劣,鬼子就算有機會建空軍基地,諒他們也沒那本事。

張一城煩道:“這不可能,那不可能,那你說日本鬼子在雪山裏幹什麼?”

我看韓小強臉色不太好,於是說:“那就當我們大發慈悲,先放過那兩個鬼子,當務之急要找到出路,走出這裏。”

韓小強也同意道:“走出雪山要幾天的時間,那還是在不迷路的情況下。隻要到西藏有人煙的地方,我們才算比較安全。”

我悲觀地想,這話說得輕巧,談何容易。雖然我們都有指南針,但雪山阻隔了直線的去路,很多時候必須繞彎路,或者翻過高聳的雪山。這還不算上大風雪,以及神出鬼沒的雪山野獸,如果遇到較強的風雪就寸步難行了。而且我們沒有爬雪山的專用工具,真的要走出去少說一周,多則半個月。爭執片刻,疲憊不堪的我們決定今晚在C-47殘骸裏休息,這裏能擋住風雪,起碼比在雪地裏露宿要強。

另一架飛機墜在附近,我本想現在去把戰友們的屍骸找出來,好好地安葬。可胡亮建議明早再去,現在大家受了傷,又很累了。雪山上有太多未知的地方,在夜裏行走太危險,必須等明天早上才能走出C-47殘骸。韓小強挺擔心我們的C-47會被雪埋住,就如同我剛才發現的那架殘骸,但那架殘骸留在雪山很久了,一晚上的雪肯定不能將C-47全部埋住。

要過夜就得有火,我們手裏有酒精和汽油,以及打火機,不過沒有燃料,要燒火取暖如同無米之炊。為了保暖,我們把能穿的都穿上,然後打算圍在一起睡覺。大家精神高度緊張地在空中飛了幾小時,又在跳傘中受了傷,坐下後誰都不願意再起來了。格雷的神秘消失讓我無法釋懷,總覺得死不見屍的話,那他一定還活著。格雷死守最後一刻,不肯提前跳傘,難道飛機上有什麼東西讓他不想離開?

飛機上具體有什麼東西,我們誰都不記得了,隻隱約記得有八個大油桶而已。那些油桶是空的,我們要飛到設在印度的空軍基地,運輸八桶高辛烷值汽油,還有其他抗戰物資。可我再一數,八個油桶隻剩七個了,還有一個已經不翼而飛。隨後,我又想飛機墜落時,艙門已經打開了,很可能油桶掉出去了。當然,格雷的屍體不可能掉出飛機,因為當時駕駛座有安全帶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