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不知從哪裏鑽進來的雪豹,想要偷襲我們,卻在金紅色亮光閃現時,頭顱硬生生地從身體上斷開了。先前已經有一隻雪豹死在雪穀裏,我們都沒有看見是誰殺死了它。這是頭一次看見雪豹被殺害的場麵,可卻看不到凶手,除了那道忽現的金紅色光芒。

庫恩一見雪豹死了,便放下槍,轉個身繼續去弄火堆。我一聲感歎,望著庫恩的背影,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毀了。現在蘇德交戰,誰有空到喜馬拉雅山抓他,他大可以回德國了。都過去了9年,蘇聯方麵肯定早就放棄追捕了。可庫恩的心靈創傷太大了,一時半會兒說不透,現在叫他回德國未必是好事,世界上多少人想躲避戰火,他們估計都寧可待在無人的雪山上。

胡亮看到山洞大廳裏死了隻雪豹,對我小聲說:“既然有豹子闖進來,肯定還有出路。不如我先穩住庫恩,你和張一城去把韓小強他們接過來。這裏總比山洞那邊好多了。”

我點頭應允:“那你先和這瘋子待著,我在這附近找出路,要是幾個鍾頭還沒回來,你再想辦法去把楊寧他們帶過來。”

張一城不以為然地說:“你們別搞得生死離別一樣,多不吉利,不就是接兩個人到山洞裏,能有多危險?”

我懶得出聲,張一城嘴上逞強,其實他心裏都清楚。那隻雪豹就死在麵前,大家親眼看見了,這不是危險還能是什麼?可庫恩一直躲在無人營地裏,相對而言,這裏應該算比較安全的地方。對於雪豹怎麼被扯斷頭顱,以我們當時的認知水平,一下子搞不清楚。大家每走一步都心驚膽戰,生怕人頭落地,跟雪豹一個下場。

因為還要回到這處山洞大廳,所以張一城沒有馬上把雪豹的屍體拖回來,打算折返時才將它烤了吃。雪豹在交配時期,往往不會單獨出現,有時會公母同居一穴,甚至幾隻混居。張一城把這點告訴我,叫我時刻提防著,不然別的雪豹跳出來咬人,那就隻得自認倒黴了。在雪山上,關於如何對付野獸,聽張一城的不會有錯。我點了點頭,帶了兩把槍在身上,然後就悄悄跟他出發了。庫恩和胡亮在用德語交流,不知道在說什麼,總之胡亮成功地把庫恩的注意力引開了。

這處洞穴大廳裏堆滿了圓滑的石子,有黑色、綠色、紅色,黑暗中用手電照上去,反射出很美麗的光澤。我撿起一顆石頭觀察了一眼,原來那些石頭都有冰膜包裹著,難怪看上去很滑溜,還會反射手電光。張一城見我分心了,便催我跟緊他,別為了幾塊破石頭而走丟了。

我們都是沿著洞穴邊緣走的,一直沒有踏足洞穴中央,一來是出口應該在石壁上,二來雪豹慘死在那頭,恐怕那裏藏了肉眼察覺不到的危險。繞著洞穴邊緣走一圈,估摸有幾裏長,至少得花十分鍾。不是我們走得慢,而是地形的問題,洞穴裏麵並不平坦,光是邊緣地帶就經常大幅度起伏。再加上要警惕四周的埋伏,以及光線不明亮,花十分鍾已經算快了。

問題是,我和張一城繞了一圈,屁眼大的裂縫都沒有見著,根本就沒有出口。

胡亮還在跟庫恩說話,我遠遠看著那邊營地的火堆,愈加焦急起來。楊寧還在發燒呢,在高原發燒很危險的,韓小強能夠照顧得了她嗎?張一城也很急,他用槍柄到處敲滿是棱角的石壁,以為真有機關呢。我吐了口氣,看了看洞穴中央那團黑暗,發現又出現了兩隻冒著青光的眼睛——又有一隻雪豹出現了!

張一城聽我輕聲叫了他,馬上就要開槍打死雪豹,以免那隻凶猛的野獸咬死我們。我心生一計,趕緊製止張一城,然後把手電都關了。張一城很快明白了我的想法,隻要跟著雪豹,也許就能找到出口,這些野獸總不可能憑空冒出來。幸虧那隻雪豹沒看向這邊,轉去盯著營地的火堆了,並沒有注意到站在洞穴邊緣的我們。

許久,雪豹都站著不動,由於沒有光線了,我們隻能隱約看見那兩隻冒光的眼睛。如果營地那邊的火也熄滅了,可能發光的眼睛都會看不見。我傾向於把手電滅了,這樣就不會用光刺激到雪豹。那隻雪豹沉默地站了很久,然後走到死去的雪豹旁,舔了舔同伴的屍體,低頭站著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