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會如此驚訝?
那是因為在雪山上,有一架被雪覆蓋了一半的坦克。盡管隔得很遠,但望遠鏡裏的景象很清晰,我能分辨出那是蘇聯的T-34中型坦克。坦克深埋在雪山的山腰上,昨夜吹了一夜的大風,坦克又露出雪麵來。
T-34是蘇聯於1940—1960年間生產的中型坦克,被認為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最好的坦克。可再好的坦克,也不可能開到喜馬拉雅山上,蘇聯人沒這麼傻。我們看見蘇聯坦克,一個個過了很久才回過神,然後七嘴八舌地議論坦克為什麼出現在雪山上。
胡亮先問庫恩,那架坦克大概什麼時候出現在對麵的雪山腰上的。因為按時間來計算,庫恩1934年在喜馬拉雅山上墜機,而T-34坦克於1940年6月出廠,同年開始裝備蘇軍,1941年6月22日才在白俄羅斯格羅德諾首次參戰。由此可見,蘇聯坦克比庫恩來得晚,庫恩如果運氣夠好的話,應該看見了坦克是怎麼來的。
可惜的是,庫恩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他也是一個月前才發現的。看到蘇聯坦克後,我很想馬上飛過去,一窺究竟,可凡事需要按部就班,眼下頭等大事是楊寧的生死問題。庫恩對坦克完全不感興趣,自從坦克出現後,他都沒有想過去看一看,一直都在冰塔林和冷杉森林裏走動。
“從這雪坡下去吧,趕緊的!”
張一城看我們都在發呆,於是不耐煩地催了一句。雪穀外是一個傾斜的雪坡,異常陡峭,唯一比較平緩的地方也有60度。雪坡有百米多長,我們小心翼翼地先把背包丟下去,然後才一屁股坐下去,四肢慢慢地把身體往下挪。雪坡下麵有一排棱角尖利的冰塔林,我們心驚膽戰,就怕一不小心滾下去,腦袋會被冰錐刺穿。
庫恩輕車熟路,頭一個滑到雪坡下,還幫我們撿包袱。我滑到底下後,回頭看了雪穀一眼,有一種不想再回去的感覺,可楊寧和韓小強還在裏麵,這讓人感到很矛盾。胡亮和張一城撿起背包,叫我別回頭看了,趁天氣尚好,快一些找到有用的藥物回營地。我點了點頭,背起包就跟著庫恩往冰塔林裏走,準備去碰碰運氣。
冰塔林裏的雪地不算太厚,我們走的速度明顯比雪穀裏快。在雪穀裏,一腳踩下去,很多地方的雪都埋到膝蓋了。張一城一看雪地容易行走了,就搶先走在前頭,東張西望地找草藥。我對草藥不太熟悉,總覺得雪山上不可能有草藥,除非走到更遠處的冷杉森林裏。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連蘇聯坦克都有了,有草藥也並不稀奇。胡亮在我旁邊,對我說別太灰心,按理說冷杉森林不可能出現在這一帶,既然森林都有了,草藥也能有。
走在冰塔林裏,我們總覺得像到了仙境,若非急著尋藥,真想停下來欣賞這幅難得一見的奇景。庫恩來回張望,總以為能再看到戈沃羅夫,卻每一次都沒如願。我長歎一聲,想要去安慰庫恩,正愁怎麼講德語,卻見庫恩激動地跑到前麵了。我心說,不會那麼巧吧,難道戈沃羅夫真的沒死?
胡亮和張一城急忙跟去,我也追在後頭,想要弄清楚庫恩如此激動的原因。當我們都停下來時,發現銀色的雪地上有數道拖拽的紅色血痕。現在雪已經停了一會兒,可見血痕是不久前染上去的,否則早被白雪覆蓋了。順著鮮紅色的痕跡,我們繞了幾個彎子,以為會看到戈沃羅夫,或者失蹤在天空裏的格雷。
怎想,繞了好幾個圈後,我們看到的不是格雷,也不是戈沃羅夫,而是另一個人——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
“怎麼會是他?”我一頭霧水。
張一城擠到前麵,踢了踢靠在冰塔下的那個人,問:“這個日本鬼子不是塞在油桶裏的那個嗎?他怎麼跑到冰塔林裏了?”
我和胡亮對視一眼,同樣很納悶,任大家再厲害,都沒猜到日本鬼子的屍體會在此處。記得,我們駕駛的C-47運輸機墜落在喜馬拉雅山時,除了美國人格雷以外,大家都跳傘了。跳傘逃生後,我們在C-47運輸機的殘骸裏,沒找到格雷的屍體,卻發現有一個油桶裏塞了一個日本鬼子的屍體。再往後,空氣團衝過雪山,油桶滾到雪穀裏,那時候鬼子的屍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楊寧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