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城看我反應很大,便走過來問怎麼了,難不成鬼子還魂了。庫恩也圍過來,用德語問胡亮怎麼了。我咳嗽了好幾下,然後抬起鬼子的左手,叫大家一起仔細看了看。在鬼子的左邊袖子上,有幾根很細小的藍色毛發,這是我們第二次看見藍色毛發,第一次是在楊寧的手上。
庫恩不知情,胡亮便把事情經過告訴他——三個月後再次見到楊寧時,她被塞進一個油桶裏,手裏抓了一撮藍色毛發,發根還連著很小片的肉及血。我們那時候就很疑惑,從未見過人類或者動物的毛發是藍色的。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再想起藍色毛發,這一次卻冷不防地在鬼子身上看見了。
“你緊張個啥?肯定是藍毛人把鬼子從油桶裏拖出來,再把楊寧塞進去時,毛發分別留在他們身上了。”張一城不以為意。
我不得不承認,張一城的推斷有道理,於是就和胡亮再次抬起鬼子,埋進挖好的雪坑裏。庫恩一邊埋人,一邊問胡亮,有沒有見過藍毛人。胡亮搖頭,表示從沒見過,況且庫恩待在雪山上的時間比我們都長,他都沒見過,我們怎麼可能有緣得見。鬼子很快被埋好了,張一城直歎,如果他也死在雪山上,希望別像鬼子那麼倒黴,屍體被人褻瀆。
我們再次出發時,時間還早,這時藍色的天空越來越廣,鉛雲漸漸退去了。我仰望難得見到的晴空,一陣感慨,不知道這是否是最後一次看見藍天。其他人跟我一樣,一看見藍色在天空蔓延,幾乎都分神了。我很想再看一眼戰友飛過上空,可惜貨運航班早已改成夜間飛行,在如此明亮的白天,戰友們不會飛出來。
“別看了,走吧。”張一城催了一聲,他最現實,不願抱任何幻想。
我對張一城說:“以前都不覺得飛機飛過天是那麼美,現在想再看一次,卻又那麼難。”
“能有楊寧好看?”張一城話裏帶話。
胡亮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說:“別貧嘴了,楊寧還在營地等著我們,快抓緊時間吧。”
庫恩積極地走在前麵,依他的印象,沒有看見過冰塔林裏有植物。張一城東張西望,也沒有收獲,這樣一來,大家就得走到盡頭處的冷杉森林裏。冰塔林裏分布了不少的水坑,形狀有些類似隕石坑。水坑的表麵並不是水,而是一片很薄的冰麵,有時走得太快了,不小心踩進去,一隻腳全都濕了。
除了庫恩,我們每個人接二連三地都中了水坑的“埋伏”,主要是水坑表麵偽裝得很好,跟普通的雪地沒什麼區別。我很快就學乖了,專門跟在庫恩後麵,胡亮也跟庫恩靠得很近。隻有張一城拉不下麵子,硬要一個人走在最前麵,替我們探“雷”。
隨著天空的雲朵消散,陽光越來越強烈,可惜雪山上的陽光一點也不溫暖。我們頂著太陽走了一會兒,因為沒有戴墨鏡,一下子就眼花了。雪山上不比別的地方,沒有墨鏡,冰雪散射的陽光輕則讓人暈眩,重則暴盲。我半眯著眼睛走了一會兒,總覺得好奇怪,似乎很多人在窺視著大家。我來回看了看,冰塔林裏除了我們,沒有其他生命存在。胡亮見我老停下來,便問我怎麼了,當聽說了我的懷疑後,他竟點頭承認自己同樣有那感覺。
“你們到底走不走?”張一城回頭催道。
“沒事,繼續走吧。”我敷衍了一句,然後又跟大家一起往冷杉森林那邊前行。
自從進入了冰塔林,我老是疑神疑鬼,被人窺視的感覺揮之不去。可陽光那麼明亮,冰塔林裏又沒什麼地方可以躲藏,照理說不該有那種感覺。當幾片雲飄過時,落在最後麵的我居然發現身後有個人影。猛地,我轉過身,拿槍對準後麵,但後麵卻一個人都沒有。胡亮走回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問又怎麼了,我怕被指腦子亂掉了,所以沒敢把實情說出來。
“難道我跟庫恩、趙菲、楊寧這些人一樣,都瘋了?”我心裏有些害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喂,你們不想救楊寧,趁早告訴我,省得浪費時間。”張一城看我們再一次慢下來,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庫恩不懂我的心思,以為我累了,用德語問我要不要休息。我揮了揮手,示意接著走,不用等我。誰知道,他們一離開,我又看見拉長的人影出現在眼前,這一次不止一個人影,而是三個長長的人影。我扭頭瞥了一眼,沒看到人,後麵什麼都沒有。我曾想過,會不會是冰塔的影子,但我看見的影子的確是人影,和冰塔影子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