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兒，師傅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他緩緩蹲下來與我平視，那古水無波的眸子一如往昔。
我覺得事到如今，說一遍還是兩遍根本沒有多大差別了，我對上師傅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妍兒不想做神仙了，師傅剔了我的仙骨吧！”
啪！炙熱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甩得發蒙，一個重心不穩倒在地上。我捂著滾燙的左臉，不敢抬頭看師傅，這是我所該承受的。我不認為我愛上了一個凡人有錯，不認為違逆天規有錯，但作為一個不聽話的徒弟我確實錯了。
一百六十年前，我重傷後醒來。師傅坐在床頭對我說：“妍兒，你這般胡鬧，為師很痛心。”
我當時可能傷了腦袋，神智也不很清醒。眼珠子卻一刻不停地瞅著他打轉。我什麼也不記得了，身上的傷口特別疼，一時間倍感惶恐。
他見我直愣愣地盯著他看，將我扶起來靠在他的懷裏。“是傷口又疼了吧？不要怕，師傅再過點真氣給你！”
他就這樣一邊同我講話，一邊將熱乎乎的真氣傳入我的體內。慢慢地，我覺得傷口不怎麼疼了，也不似睜開眼時那麼不安了。
...
半個月後，我拄著小棍在師傅居室的後院裏散步，不巧碰到靈寶天尊座下正要問候師傅的弟子。見著我連拜會師傅都忘了，一把拍掉了我手裏前些天師傅給我的小棍，上前同我撕扯起來：“君上何等尊貴，卻為了保全你，甘願被貶下三十三天。他萬年的修為全毀在你這臭丫頭手裏，連天君都說你是天界的恥辱，你怎麼好意思留在這裏，連累君上！”
沒了小棍的支撐，我很快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我試圖掙紮了兩下去撿。卻被那“沒來由的”一腳踢開。真是氣煞我也。我自醒來到現在一星半點記憶都沒有，這一通興師問罪搞得我莫名奇妙。“你大爺的.……”我正要開口反擊，卻被一股力量扶起。
“君上！”隻見那“沒來由的”衝我身後喊道。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師傅。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小棍塞進我的手裏，眼瞅著我手裏一小塊擦紅，隨即淩厲的一掌將那“沒來由的”震出幾丈遠：“好大的膽子，竟敢傷我弟子。”
那沒來由的踉蹌幾步站了起來，眼裏盡是不可思議。“是她害了君上，我隻是想要替君上出口氣。”
“我的事還用不著你來插手。現在，你可以走了。”師傅直指嶅陽出境口的方向。
“可是，弟子是奉家師之命……”沒來由的似乎很不甘心，方又向師傅作揖道。他許是摔得狠了，呲著牙恭敬的樣子古怪極了，我忍不住笑了一聲。
師傅瞪了我一眼，我慌忙捂住嘴巴，乖乖地站在他身側。他又回過頭對那沒來由地說道：“回去告訴靈寶天君，子恒已非三尊之列，天界向來尊卑有別，日後少往來的好。”
……
“師傅，我從前很壞，是不是？”待打發走沒來由的後，我轉頭就問師傅。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可是剛才那個人說師傅是為了保全我才會來嶅陽的，是我害了師傅。”
“妍兒，無論你曾今犯了多大的罪過，你都為此付出了代價。你既然忘了過去種種，就不必在糾結在前塵往事之中了。況且對師傅來說，在那裏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開心與不開心的，往後你隻要乖一些，師傅也沒什麼所求了。”
夕陽下，我抬頭看著師傅，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道：“我一定會聽師傅的話，做個乖徒弟。”
然而，時至今日我卻無法履行當初的諾言。我不禁為流年歲月而惆悵，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