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秦變(2 / 2)

劉丹笑了笑“元帥自有考量,臣不知兵,還是不做妄言了。”

“說說又何妨。”

劉丹點了點頭道“陛下問了,臣也不敢藏拙。並州此刻的情形,雖說順利,可這新軍戰力究竟如何,恐怕連並州都護府自己也拿不準。”

“朕便是為此,才將決斷之權交予林霄,相國便說些朕不知道的。”

“是。”劉丹躬身一禮,道“臣以為,元帥是在等。等秦陽大亂之時再行西進。”

皇帝點了點頭“朕,也是如此想的。隻是墨染不那麼想,他與朕說,秦陽打亂,恐怕隻是我等一廂情願。相國,依你之見,秦陽會亂嗎?”

“秦陽必亂!”

皇帝麵有訝色,問道“哦?相國為何如此篤定。”

“一山,不容二虎。”劉丹捋了捋胡須“恐怕,陛下這遭又要封上一個侯了。”

“封侯便封侯。”輕輕撫摸了一下腰間的天子劍,感歎道“反正這地,朕也管不著。”

天子之劍脫鞘而出,劍鞘被怒擲於劉丹身前,長劍一揮,便將旁側燈台斬斷“為人臣子,竟擇其君……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陛下,還是不得不忍。”劉丹跨過地上的半截燭台,將劍鞘拾起,雙手奉到皇帝麵前“攘外必先安內,眼下最緊要的是平複邊患。形如簡平石開,故是亂臣,可畢竟隻是天邊之患。今時不同往日,那些個心懷叵測的諸侯們,正枕戈待旦,戚戚而謀。就盼著朝廷陷入一場曠日持久之大戰,虛耗國力。而後,他們便可形同往日司馬一般,冠冕堂皇……”

“相國莫要再說了,戎狄胡虜搖身一變,換做了內憂。朕的柱國之臣,而今,卻反倒成了外患。”高長風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堂堂天子,理當持劍守土才是。如今竟終日靠著算計臣下過活,相國倒也不畏後世人言!”

劉丹看出了皇帝心中不忿,也不敢死勸,隻是悠悠踱步到他身側,語重心長道“昔日莊周曾言,天下劍器有三,一為天子,一為諸侯,一為庶人。陛下守土所持,乃天子之劍。”

皇帝斜眼看了看劉丹,接口道“此劍以燕趙為鋒,齊越為鍔,秦魏為脊,吳越為鐔,巴廊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製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

劉丹聽皇帝一字不差的接了上來,十分欣慰的點了點頭“陛下學識廣博……”

皇帝心頭的惡氣到了此時也消退下去幾分,便擺了擺手“先生無需阿諛,教朕便是。”

“臣知道,陛下心頭有氣。為人臣者,倒行逆施,為君者但凡是個活人,便忍無可忍。隻是,陛下若欲用這天子之劍,便需如此劍一般,包攬天下……”

皇帝搖了搖頭坐了下來“難怪古言說謀者諫言,要擇言擇時,也對,是朕沉不住氣。這一點,墨染卻不如先生,也幸得先生高明,才未誤事。現下當務之急,一是好言安撫,穩住司馬誌遠。二是傳詔於並州,以防錯漏。便有勞先生,去與秦公子談上一談了。”

“臣領命。”劉丹躬身行了個禮,又問“那並州之行的人選……”

皇帝點了點頭“先生放心,朕已經定下了。”

劉丹追問道“臣多一句嘴,總督尚有要務,陛下於何處覓得將軍信賴之人?”

“將軍信賴之人嘛。”皇帝的臉上,浮起一絲燦爛的笑意“自是要到將軍府上去尋咯。先生還不知道吧,先前元帥與朕說,雨棠回來了。”

“謔!”惶然大悟般的,他訕笑出聲“難怪今日出門之時,街邊商戶養的畫眉吱吱呀呀叫個不停。原來是喜鵲飛回來了。臣來時,還聞到了魚香,陛下此時去,說不得,還能飽上一番口福。”

“先生此話,可有些酸呐。”皇帝起身,對著旁側的鏡子,細細整理了一番衣物“近日南宮落雪上書討了不少銀錢,不過這也怪不得她,編演新軍麼,自然處處用錢。朕奇怪的是,涼州雖非豐饒之所卻也好過並州頹敗之地,南宮落雪尚且花了如此多的錢,林霄卻是一貫錢也未向朕討過,得讓雨棠順道去問問啊。”

劉丹笑道“陛下是怕林將軍心裏的擔子太重了,開不了這個口?”

“是啊。”皇帝走到劉丹身邊“我這個表弟,有事總是一個人悶聲頂著,那還要朕這個皇帝作甚。”

“既然陛下也要走了,臣也不多留。臣,告退。”劉丹衝皇帝微微頷首,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