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沉吟片刻“莫非……陛下本便不隻擺一擺龍威那麼簡單?”
“公素之意,陛下本就未費心於諸地,唯試錦關?”
“不錯,我等諸多顧慮,想來,陛下也是顧慮重重。”林霄說著看了看帳外“不知陛下此等刁難,錦官城內,又將如何應對呢……”
千裏一月,照河山郎朗。
“六出飛花入戶,一夜青竹瓊枝……”
庭院深深,玉砌雕欄。
銀盔飛鳳,白甲沾霜,他憑欄而立,望著窗外柳絮舞風,似是凝住一般的,大有與雪景融為一體,蓋盡世間惡路之意。
“砰!”就在此時,房門為人推開,一句話跟著飄進來“遇了光祿人,年都過不成!”
憑欄而立的戰將卻並未回頭,好似是將雙眼陷入了漫天大雪一般“紹堂到了?”
“啊,到了。”那個被叫做紹棠的將官摘下頭盔仍在一旁的桌上,拉了張椅子便靠了上去,一麵給自己倒茶一麵埋怨著“澤清有所不知,這光祿府真乃我南中第一妙地!都統庸碌軍卒市儈!到了城裏,連治下黔首都不知避馬的!全然不知禮為何物,想我胡某也是一方將官,找上門去竟連口水都討不來喝也罷了,事未辦完部堂大人又差人遣我等到太原去,這一路亂賊流寇千難萬險的,可曾有命回來都不得而知,還偏生讓我帶上一捆桃木……”
胡紹棠在那一麵喝茶一麵自顧自的罵著,罵了一會,興許是罵累了,見那將官未曾理財自己,隻是自顧看著窗外出神,便湊了過去“陳大人,陳都統……”
“作甚?”陳都統看了身旁的同袍一眼“瀚與此賞雪,莫不是也觸了紹堂的黴頭?”
“非也非也,大人雅興正濃是好,隻是……”
“紹堂,你可還記得,你我二人前次看到雪花,是在何時節。”
“約莫也有三五年了吧。”胡紹堂看著陳瀚的模樣不由有些摸不著頭腦“鎮南無雪無寒,養人之地,真不懂這天寒地凍的有何好處。”
“也是。”陳瀚回身笑了笑,自身側取來一柄長槊負於夜藍戰袍之上,衝同袍拜了一拜“紹堂一路披星戴月,辛苦了。瀚此一行,不知和夕,鎮南父老,便有勞紹堂了。”
“大帥令你我同往,胡某怎好讓你一人涉險,我且再隨將軍辛苦一趟便是。”
陳涵聽他這麼說,也未推脫“如此,便有勞紹堂了。”
說完,便推門而出,大步邁出了庭院,看了看那數十名在門外等著他的軍士們,微微揚了揚眉毛,隨即俯首一拜“眾位手足,前路艱險,瀚,先於此拜謝!”
軍士們見此,倉皇俯首還禮“甘為將軍效死!”
陳涵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馬蹄聲,就此穿過空曠長街。
穿過錦官東門之時,胡紹堂看著身後的一車桃木,皺了皺眉“澤清,一出錦官便是千疊蜀道,弟兄們至此本已困乏,何故還要帶著這一車桃木?不若我等將其找個僻靜之處一扔,待到了並州再行伐取便是,也少了這一路辛勞。澤清若怕為人所知,我等到了魏韓便先行伐取也無礙啊。”
“不可。”陳瀚搖了搖頭“弟兄們困乏,我等於途中尋機少歇便是,這一車桃木,便是我巴廊數十萬將士的前程,豈可肆意……”
“陳將軍!將軍留步!”
忽聞高呼,陳瀚微微側目,卻見一騎遠遠而來。
似是有何急事一般的,那騎士一路飛奔,不過片刻,便已至近前,馬上的校尉勒住戰馬匆忙一禮“將軍留步,公子聽聞將軍深夜出城,料想將軍必有要務,特來相送!”
“公子?”陳瀚微微一愣“公子現在何處。”
“公子正策馬往此處趕……”校尉話未說完,卻見陳瀚急匆匆的講文牒交給尋門校尉,如同逃避一般的率部自東門而出。
“澤清留步!”那校尉還未清楚狀況,便見一束冠少年飛馬而至,少年急匆匆的朝陳瀚的背影追了過去,卻不想叫尋門軍士攔了下來“無文牒者,深夜不可出城!”
少年看著城門外遠去的背影,不由有些焦急“我乃中軍參將柴讓!”
“下官拜過公子!”尋門校尉朝柴讓拜了一拜“然下官秉公尋門,萬望公子莫要為難與我。”
“你!”柴讓的喘息身有些急促,他抬頭看著陳瀚的背影,高喊道“澤清何苦如此辛勞,待柴某稟明公父,另行差人前往便是!”
久久沒有回應,他便又問了一句“澤清欲往何處?”
卻見遠處的陳瀚身形一頓,勒馬回望“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