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去地裏幹活了,奇峰無聊地坐在門口曬太陽,他從小都很乖,從不惹是生非,但等待也是一種煎熬,無所事事,也沒人搭理他,奇峰頭腦裏,一會兒想爺爺,一會兒想媽媽,多麼希望他們能在身邊,日夜相處。
咦,媽媽怎麼跟著繼父回來了?還沒下工呢。
“奇峰,你今天晚上,到梁爺爺家睡覺,好不好?”繼父張剛走到奇峰身邊,一邊伸手拉起他,一邊道。
“我就在咱家睡。”奇峰不習慣去別人家。
張剛詫異地看了老婆一眼。
王朵朵道:“我今天也發現他的表達能力比以前好多了。”
“回頭,咱們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好,等我考完試。”
義和屯村的支部書記梁放,以前和昝三爺關係很好,對奇峰跟對自己孫子一般,見朵朵要去考老師,很高興,拍著胸脯許諾:“我今晚睡你爸那屋看著奇峰,你放心去吧。”
奇峰小時候跟爺爺睡,現在一個人慣了,反而不想跟梁爺爺睡一個炕,他就睡到了媽媽安排的房間,梁爺爺並沒有逼他,天色微明,他起來時,梁爺爺也起床了,一大一小兩個人,相繼走出院門,梁放背著雙手在村外巡視,奇峰依然去爺爺的墓前,靠著墓碑,準備迎接旭日東升。
平時,田野裏總有一點聲音,比如風吹草葉動、小田鼠跑來跑去等,可是今天,一片死寂,奇峰心頭,漸漸湧起一股不安,他正要站起來,就聽到腦後有風聲,他急忙一哈腰,爺爺的墓碑倒下來,那個刻著爺爺名字的大方磚,砸在奇峰頭上,一股熱流,順著奇峰的額頭流下來,他的眼前紅通通的,接著,奇峰的後腦勺又被打了一下,他依稀聽到梁爺爺的叫聲,就暈過去不省人事。
不知道睡了多久,奇峰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媽媽兩眼腫得跟桃子一般,坐在床頭,繼父正在給他剪腳指甲。
“媽!”
“叔叔!”
兩個低著頭的大人,聞聲都十分驚喜地抬頭看過來:“奇峰醒了?”
“奇峰,你覺得怎麼樣?哪裏有不舒服嗎?”媽媽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哭了不短時間。
奇峰動了一下,隻覺得渾身精力充沛,頭腦清醒,耳聰目明,他從來都沒這麼好過:“媽媽,我哪兒哪兒都好得很,很好!”
兩個大人吃驚地看著奇峰,直到讓他非常詫異,不解地動動胳膊蹬蹬腿:“真的很好,怎麼了?”
“奇峰,你好了?”
“是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舒服。”奇峰回答。
“我是說,我是說……”媽媽語無倫次地指著自己的頭,“你不傻了。”
奇峰沒有回答,自己以前很傻嗎?他不記得了。
因為奇峰不肯再呆在醫院,母親和繼父隻好給他做了個腦電圖檢查,醫生說沒問題了,他們才去辦了出院手續。
奇峰和繼父騎自行車回去,繼父的二八加重自行車後麵,坐著媽媽。
張剛以前,覺得石子鋪就的公路又顛簸又漫長,每次都好不容易才走到義和屯,這次,不知怎麼回事,他還沒覺得疲累呢,就看到義和屯村外的集體墓地。
太陽還未落山,又紅又圓地掛在西邊,卻沒有帶給人多少熱氣,墳地拱起一個個土丘,期間栽種不少的鬆柏,樹木枝葉搖動,吹來一股股冷風,讓人心裏發瘮,冷汗直冒,奇峰卻停下自行車,朝爺爺的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