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二十米外就是秦淮的別墅,依舊是如火的紅瓦屋頂,和修葺剪枝過的玫瑰株,甚至屋裏飄出來的鋼琴曲,但不知為什麼,恍如隔世。
記得那天是方文東帶她走進來,一個挺拔的漢子,一顆扭曲的心,斯人已入囹圄。
記得那天她帶著幾分忐忑,幾分對秦淮先入為主的戒心,但沒有一星星預感,自己會從觀眾看客變為劇中人,情動,情傷。
更不用說剪短的發,驚懼的心。
她說不清為什麼要來見秦淮——不用陶子提醒,她也下定了決心,離開他要果敢——或許是想最後再見一下秦沫,或許是有幾句話她不願永埋心底。
被斜陽拉長的影子在門前踟躇,大概是因為屋裏久違的琴曲。肖邦的《悲傷練習曲》,初見秦淮時,此曲是他的手機彩鈴,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
門虛掩。
彈琴的女子,消失的是往日高髻,隻將長發如瀑,灑在肩頭,任西窗外湖上的風吹來撩亂,眉頭心上,都是淒涼。
那蘭自認為走進來時輕如狸貓,但鋼琴聲還是戛然而止,司空晴抬眼,悲傷卻遠遠沒有休止。
“我一直在等你。”司空晴幽幽地說。
那蘭卻沒有相同的期許,倒是有些吃驚,隻好說:“你知道我會來?呃……我並不想介入你們……我是想和他,有些事,了斷一下。”
司空晴苦笑一下:“了斷?你開什麼玩笑,我才是來和他了斷的。其實,你、我、他,大家心裏都清楚,你更屬於他的生活……”
那蘭同樣苦笑:“你才是在開玩笑,我一直後悔,沒有聽寧雨欣的勸告……”
“離開他,離得越遠越好?”不知道司空晴的QQ簽名是否也是同樣一句。
那蘭點頭。
“也許我這個人情商比較低,或者隻是讀了太多秦淮寫的小說,直到現在還認為,如果他深愛你,你深愛他,兩個人就應該在一起,王子公主,永不分離。”
“所以,那隻是小說童話裏才有的事兒。何況,我和他之間……”
“他真的愛上了你。我知道他從來沒有愛上寧雨欣,寧雨欣也是因此發了狠,在博客上興風作浪,我猜也有可能是為了阻止秦淮和我的結合;但寧雨欣不知道,秦淮也從來沒有真正愛上我。鄺亦慧後,他隻愛上了你……不僅僅是因為你和鄺亦慧有幾分相像,他愛的是你本人。可悲的是,偏偏隻有我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人知道。”司空晴的聲音裏,是無奈。想想情感弄人,換作常人,知道了自己父親和秦淮的那段糾葛,不會再來登門,但司空晴顯然對秦淮無法忘懷。
那蘭心頭一片茫然。
良久,那蘭才說:“可是,還有一點我很清楚。他永遠忘不了鄺亦慧。這次,亦慧遇害真相大白,他自責得很厲害,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司空晴臉色有些局促,站起身,望向窗外,說:“哦,原來是這樣……我正有些奇怪呢,他這個時候去了哪裏?他明明回來了,車鑰匙、手機、錢包,都在這兒。”
那蘭一驚:“你是說,他已經回島,但你一直沒看見他?”
司空晴拿起手機撥號,對著手機問:“你能肯定秦淮回家了?”
那蘭心想:看來跟蹤和監視,還在繼續。但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司空晴的癡情可以說明一切。
司空晴放下手機,說:“我安排的人說,敢以腦袋擔保,看見秦淮坐擺渡上了島、進了家門。他還說,他看上去有些異樣,很木然,在渡船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會在哪兒?
那蘭盯著窗外的一汪湖水,想著司空晴的描述,木然,異樣。湖水平靜,但和早些時候比,高了許多,滿了許多——是漲潮的時候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那蘭低聲驚呼。
她顧不得向司空晴解釋,飛快地衝到了走廊邊的洗手間,然後是臥室的洗手間,然後是車庫。
車庫裏的牆上,她看見了自己早上換下來的潛水服和潛水器材,記得當時秦淮將他的那套掛在了旁邊。但此刻,秦淮自己的那套潛水服和潛水器材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