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注視著他,一副思索的神情。

“這麼說,”他開口道,“昨晚牌局上的數目對你十分重要啦?”

對方微微一笑。

“事實上那是我全部的財產。”

“那麼,你為何會為那張唱片選擇貝多芬的‘行板’這一簽條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拖著疲憊的語調說,“我以為,即使有人在我取回唱片之前打開了唱機櫃,他也一定不會對這種古典音樂感興趣,而是換上一張流行音樂的唱片。”

“結果恰恰相反!史伯斯蒂伍德先生,我不得不說你的手氣實在太差了。”

“的確。倘若我信教的話,或許我會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神的懲戒。”

“有關珠寶的事,”馬克漢接過話頭,“我認為這不應該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所為--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除非這也是你做的。”

“馬克漢先生,對你提出的所有問題,我都沒什麼好辯解的。”史伯斯蒂伍德從容地答道,“我在文件盒裏找到了那些信後,就故意把房間弄得像是竊賊幹的一樣,帶走那些珠寶也是為了同樣的目的--順便提一下,那些首飾大部分都是我送給她的。為了防止留下指紋,我戴上了手套。我原本打算拿這些來賄賂史比,可他不敢要。最後,我用一張俱樂部的報紙包上這些東西,丟進了菲奇格大廈附近的垃圾箱。”

“你用的是《前鋒報》,”希茲警官突然插話道,“而卡蘭佛老爹隻看《前鋒報》,你是故意這樣做的嗎?”

“夠了,警官!”萬斯斥責道,“史伯斯蒂伍德先生要是知道這些,就不會用《前鋒報》來包了。”

史伯斯蒂伍德朝著希茲輕蔑地一笑,隨後對萬斯報以感激的一瞥,繼而望向馬克漢的臉。

“就在我扔掉了那包東西後,大概過了一小時,我開始感到害怕,害怕那包東西會被發現,繼而查到我身上。因此我買了一份同樣的報紙放回原處。”

他停了下來,問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謝謝,我想就是這些了。”馬克漢說道,“現在,你必須得跟這兩位警官走了。”

“好的。”史伯斯蒂伍德麵無表情地回答道,“但我有一項小小的請求,長官。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我想給我的妻子寫一封信。我寫信的時候希望不被旁人打攪,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請求。這並不會耽誤很多的時間。你盡可以派人守在門口,我是不會逃跑的。我想,勝利者的胸襟應該是寬廣的。”

還沒等馬克漢回答,萬斯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我確信,”他說道,“這樣的請求你一定不會拒絕的。”

馬克漢猶豫了一下,最終默許了他的要求。

“那好吧,就按萬斯先生的意思辦。”

他安排希茲和史尼金守在門外,隨後與萬斯和我來到隔壁。馬克漢嚴肅地站在門邊,而萬斯則踱到窗邊,望著窗外的麥迪遜廣場,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

“我說,老夥計!”他突然說道,“這家夥真是超凡脫俗,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他的思路是如此的清晰分明。”

然而卻沒有得到馬克漢的響應。窗外午後的喧囂,更加襯出這間小屋的寧靜--死一般的寧靜,令人無端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我們陷入這無邊的寂靜時,一聲尖厲的槍響打破了這份寂靜。

站在門邊的馬克漢迅速推開隔壁的房門。守衛的兩名警官已經跪在了倒在地上的屍體旁邊,馬克漢隨即轉過頭望向站在門邊的萬斯。

“他自殺了!”

“意料之中。”萬斯淡淡地說道。

“你早就知道了,幹嗎不告訴我?”馬克漢氣急道。

“這不早就顯而易見了。”

馬克漢憤怒的眼神射向萬斯。

“要不是你,他怎麼會有機會這樣做?”

“哦,親愛的馬克漢!”萬斯教訓道,“雖然從傳統禮教的角度來說,奪取他人的性命是不道德的,可一個人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自殺也是他自己的權利。在我們這一父權專製的現代社會裏,選擇自殺或許是這個人唯一擁有的權利。你說呢?”

說完這番話後,萬斯抬手看了看表。

“哎呀,音樂會都快接近尾聲了,都是你害的!”同時露出輕鬆的微笑,責怪道,“現在你還倒打一耙,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