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停電的刹那,木屋門突然開了,狂風卷雪,乘勢鑽進門廳來。穀伊揚帶著一頭一身的雪片踏入,在門後的墊子上使勁跺著腳,卸下鞋上鞋底的雪。
緊跟著他走進來的,是個嬌俏的女孩,眼睛大得讓人一看就生出百般憐愛,天然的長長睫毛上,數秒前的冰霜已化為一層細細的水珠。
她是黎韻枝。
“停電了!電沒有了!”簡自遠驚叫著跑過來,看到穀伊揚和黎韻枝,一愣,搖著頭說:“現在開始沒電了!記住,沒電了!屋裏本來還有暖氣的餘熱,勞駕你們沒事兒不要進進出出地放冷氣進來好不好?如果想親熱,這裏房間有很多……”
穀伊揚就是簡自遠所說“一大早就神秘消失”的室友。
去年此時,穀伊揚是我的男友,我的戀人。初戀。
我所了解的穀伊揚,大學時代的穀伊揚,聽到簡自遠這番詬病,會一拳打飛他的眼鏡,打腫他的臉,把他抵在牆邊,掐著他的脖子,告訴他:“你算他媽的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跟我這麼說話?”
但穀伊揚,已不再是我了解的穀伊揚。整整半年杳無音信後,他再次出現在我麵前時,沉默了很多,消瘦了很多。在大學裏,他是理工學部學生會的副會長,在小小天地裏指點江山,少年意氣,往往口無遮攔;但現在,說話的果斷勁還在,隻是每每出口,似乎都在斟酌。大學裏,他是職業健美先生,一有機會就會向我顯擺他身上的這塊“肌”、那塊“肌”,但現在,他雖然看上去還算魁梧,卻明顯清瘦了。
或許,到首都機關工作,這些都是必經的修煉。
穀伊揚隻是冷冷地聽著簡自遠發泄,話音落地的時候,問:“你說完了嗎?”
簡自遠大概從穀伊揚的眼神裏看到了威懾,嘟囔道:“大家都應該自覺點。”
穀伊揚的目光移開簡自遠,看著我說:“這雪從昨天下午開始下,整整一晚上,變本加厲,我感覺情況可能不妙。半夜裏和前台通了兩次電話,那時候纜車就開不動了,出了故障,沒辦法接我們下去。雪場至少關門五天。我讓他們開雪地車來接,他們說路太陡,能見度幾乎為零,雪車上不去,唯一的可能是我們自己走下山。我知道,深夜風雪裏走那段路下山,和自殺沒什麼兩樣。所以隻好等等。天沒完全亮,你們還在夢裏的時候,我就出去看路況,看看在白天光線好的時候,是不是有走下去的可能。她……”他看一眼黎韻枝,“她跟出來想幫忙,結果差點兒被雪埋起來。”
黎韻枝的臉早已被凍得通紅,此刻更鮮豔了。她嗔道:“我是擔心你……”
穀伊揚說:“從現在開始,我們的確要齊心協力,做好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羅立凡問:“這麼說來,你探路的結論是:情況不妙?”
穀伊揚歎口氣說:“你們可以責備我,是我訂的這套別墅位置不好,有點‘高高在上’,太偏僻,離度假村的總台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