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那幢木屋,雖然承載著兩具不忍睹的屍體和無數的秘密,但卻幽雅地坐落在雪鬆環抱之間,一片寧靜,像是年曆或明信片上童話世界般的美圖。也許是奔波後的反應,也許是心頭揮之不去的畏懼,我的肌膚上冷汗津津。
“有沒有想過,想要我們命的人正在屋裏等著我們,等著我們毫無防備地進入,一網打盡?”我停住腳步,問那些看上去同樣心力交瘁的同伴。
簡自遠不失時機地說:“所以說,根本就不應該回來。”
穀伊揚推了一把簡自遠,“這個時候,又說這種廢話!”走上幾步,回頭對我們說:“你們在樹後躲一躲,我先過去看看,如果有什麼動靜,你們立刻回頭。”
我說:“我和你一起去!至少有個接應。”
穀伊揚微微一笑:“看來,你對我,至少還有那麼點關心。”
我尚未回答,也未想好怎麼回答,簡自遠先“嘖嘖”起來:“這個時候,難道打情罵俏就不算廢話嗎?”
穀伊揚沒有理會他,隻是看著我,細長的眼睛裏滋潤著溫柔,他說:“我們的目標是將風險減小到最低,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如果有什麼事,你們要保重。”沒等我再說什麼,轉身滑向木屋。
木屋前也是平白一片,至少證明短時間內並沒有人在門口走動。穀伊揚一搖一擺地滑到台階前停下,卸下滑雪板,邁上木級。
他一步步走上台階,每一步都至少用了三秒鍾,仿佛已經感覺出了木屋中危險的存在。他低頭看著門前的地上,我知道他看見了什麼,血。張琴被咬斷頸動脈後噴射而出的鮮血。他推了推門,門開了,原來門隻是掩著,沒有上鎖。
還有比這更不好的兆頭嗎?
我叫道:“回來吧!”
但太遲了,穀伊揚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是整整三分鍾。最漫長的三分鍾。
不覺中,欣宜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顫聲說:“怎麼他進去了那麼久還不出來?他……不會有事兒吧!”
我正想說:“我可以過去看看。”大門猛然洞開,穀伊揚高大的身軀直撲了出來,一跤跌倒在台階上,勉強爬起身,連滑雪板都沒顧得上穿就跌跌撞撞地向我們走來。我衝出去迎他,卻被欣宜和簡自遠拉住。
因為穀伊揚的雙臂揮舞著,一個明顯的“不要”的手勢。他往前跑了幾步,立刻陷入齊腰深的雪中,再難舉步,他大叫道:“不要!千萬不要過來!不要進去!”
我甩脫了欣宜和簡自遠,向穀伊揚滑去,叫道:“為什麼!”
“她在裏麵!她在裏麵!成露!成露在裏麵!危險!”
成露!
身後忽然一聲淒厲的尖叫。我驚回首,是欣宜。
欣宜陡然轉身,向坡下滑去。
“欣宜!”我叫道,轉身去追她。簡自遠會意,已經先起動一步跟了過去。但欣宜是雪上飛,我們隻能望著她的背影迅速縮小。
風聲和滑雪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不知何時,穀伊揚已經踏上了滑雪板,飛馳而過。滑起雪來,隻有穀伊揚能跟上欣宜。
不多久,穀伊揚和欣宜的背影就消失在蒼茫雪林間。
好在雪地上有清晰的軌跡,我和簡自遠雖然行動遲緩,但還是沒有被甩迷了方向。滑了一陣,終於看見了穀伊揚,像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著,背對著我們,望向前方。
我快滑了幾下,跟到他身邊,向前下方望去,倒吸一口冷氣。
不遠處,三十米開外的一棵巨樹下,穆欣宜舉著一塊滑雪板,正瘋狂地將大堆大堆的雪往兩邊撥,嘴裏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聲尖叫,像是在發力呐喊,也像是在驅走恐懼。
“哇!”簡自遠一聲感歎。
穆欣宜努力掃雪的結果,是一個逐漸顯現的大包裹。
仔細看,那是一個帆布車罩。穆欣宜努力一拽,車罩掀起,一輛雪地車!
“這也太神奇了吧!”簡自遠再次感歎。
“一點也不神奇。”我說,“欣宜一直有這輛雪地車的鑰匙,我猜,這鑰匙是她施展魅力從那個教她開車的小服務員那裏得來的備用鑰匙,是她整個計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