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從萬小雷手裏的槍射出,幾乎射中穀伊揚。
簡自遠的腳步聲傳來,“怎麼回事?他也有槍?不要逼供了,幹了他,這小子開槍襲警,罪該死。”
穀伊揚尚未回到窗前,簡自遠已經過來,又搶回了手槍,向窗外雪地中那個黑影瞄準。
幾乎就在他扣動扳機的刹那,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鑽入了破空的窗戶,撲在了簡自遠身上。
槍聲響,但子彈不知所終,簡自遠慘叫,我一手拿著刮刀一手打起手電,照見一條小獸咬住簡自遠的肩頭。我一刀刺過去,小獸已經滑下,去咬簡自遠兩腿之間的要害。槍聲再次響起,慘叫也再次響起,是猞猁。
地上那條猞猁痛苦地翻滾著,簡自遠在我手電光的照射下,又補了一槍。猞猁終於不動了。
我照了照簡自遠,肩膀和大腿處血浸衣衫,顯然受了重傷。我急道:“你快在床上靠一靠,我這就幫你紮上。”又叫穀伊揚:“先不要管萬小雷了,反正他一時走不到哪兒去!快去用簡自遠的照相機各處看看,有沒有更多的人來!”我找到黎韻枝的藥盒,找出兩包真空包裝的碘酒給簡自遠的傷口消了毒——右肩膀被咬的那一口最為慘烈,幾乎深入骨頭!大腿處的傷勢也不輕,血流不止。黎韻枝的衣物被翻得狼藉,就堆在床上,我很快選了一件襯衫,用刮刀拉開,給他肩膀和大腿處都包紮停當。但血還是立刻滲了出來。
穀伊揚已經在各處走了一圈,走回房間來,顫聲說:“至少有四個人,從各個方向過來了,一定是聽到了槍聲……也許,萬小雷隻是個探路的。後麵的隨後就到。”
簡自遠猛咳了幾聲,罵道:“我還以為隻有我們這幾個倒黴蛋受困在山中,原來還有一群人!看來隻有跟他們擺公安的架子了。”
我說:“沒用的,他們來,就是要把我們都除掉。而我們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
“不管是什麼,顯然是和安曉和石薇的死有關的秘密,一定是很髒的一個秘密。”穀伊揚焦急地踱著步,忽然,腳步聲停下來,他說,“我們在這兒待著,隻有一死。要想活命,隻有往外逃了。”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說:“不但要逃,而且要分頭逃,這樣可以分散他們的兵力。”
穀伊揚將簡自遠的照相機遞到我手裏,說:“還是這樣吧,我現在已經大致知道他們來的方向,讓我出去在他們麵前晃幾圈,把他們都吸引過來。你們等我滑出去後再離開。目前看,從廚房一側的窗戶出去應該不會遇見人,你們就從那裏往後山方向走,就是去那個工具間小木屋的方向,一直往後山裏去,繞到山的另一麵,不久就會遇見公路,直通虎崗鎮。虎崗鎮派出所有位叫趙爽的,是我中學同學。你可以找他。記住,天黑的時候盡量不要往山邊繞,很危險,等你發現沒有樹林的時候,路就會很難走,會有懸崖……”
“不行!”我叫道,“這樣你是在送死!”
穀伊揚忽然緊緊抱住了我,我本能地想掙脫,但放棄了,任憑他在我耳邊說:“那蘭,記住,我們在為生存掙紮。如果我們能再見麵,最好,如果再不能見麵,至少,你了解我的心。我現在告訴你完完全全的真相,我這次特地叫上你,是因為,我想再和你在一起。”
可惡的淚水不擇時機地流出來,我的眼中和腦中,一片模糊。
穀伊揚已經大踏步出了客房,我想他一定是去換滑雪靴。我心頭忽然一動,叫住了他:“你會開雪地車的,對不對?”
“會。”
“那你把這個鑰匙拿去,如果有機會,開走雪地車。”我將從穆欣宜那裏藏下來的雪地車鑰匙遞給了穀伊揚。穀伊揚遲疑了一下,接過,塞在口袋裏。他飛快換上滑雪靴,抱著滑板出了門。在門口,他又駐足回頭說:“看看我們的緣分還有多少,能不能再見。”
我的心一酸,鼻子一酸,穀伊揚的身影已經沒入夜色下的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