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靈，鹿靈醒醒。”一個溫暖的少年聲音，輕輕地喚著鹿靈。
鹿靈還困，正午的陽光還搔在鹿靈的鼻子上，她覺得有些癢，這才不得不睜開眼。
一張好看的臉立在陽光裏，暖融融的陽光勾勒出少年的五官，將他俊秀的臉更顯得柔和了，黑色的頭發因為刺眼的陽光，折出些金色的光來。
少年的臉近在眼前，她窘迫地羞紅了臉。
是秦朔。她怔怔地看著秦朔，都忘了擦嘴邊的口水。
鹿靈好不容易收回了眼神和口水，又看見秦朔的精細素描，已經被自己口水捂成了灰不拉幾的一團。幾條線留在上麵，原本慈祥瘦削皺紋縱橫的大爺肖像，已經被糊成了一張大餅臉。
“天啦。”鹿靈瞪大了眼睛，用校服胡亂地擦了一把口水，“你畫了一個月的畫！”
秦朔搖搖頭，一點也不在意。
他一雙好看的男生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地觸在鹿靈的臉上，取下了她鼻梁上厚厚的黑框眼鏡。
鹿靈感受到他手指微涼，她窘迫地羞紅了臉，而秦朔輕輕一笑，抹開了女孩臉上髒兮兮的鉛筆灰，他原本潔白的手指，也被沾得東一坨灰，西一片黑。
“你為什麼總在美術教室午休呢？”秦朔溫柔地看著她。
鹿靈眼神一暗：因為我太沉悶，別人都討厭我排擠我，所以我才不得不來美術室睡覺。
可是這種回答，我能告訴你麼？
鹿靈從一開始就是個逞強的人，她強行扯開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眼神裏全是閃爍：“因為……因為……”
可是她又編不出什麼有說服力的借口。
秦朔聽懂了她的回答，他用紙巾拭開她臉上最後一抹灰灰的印子。他看出了鹿靈的難堪，於是笑盈盈地轉移了話題：“我知道了。因為你喜歡畫畫。”
他將一隻4B鉛筆遞到了鹿靈的手裏，他輕輕地昂起了下巴，整個人在陽光下都熠熠生輝了：“那我來教你好不好。”
“嗯！”鹿靈看著眼前這個閃閃發光的少年，她興奮地點了點頭。
之後的每個午休，都是鹿靈每天最期待的時候。
因為有陽光，有美術，最重要的是有秦朔。
秦朔會說：“排線的時候應該這麼握筆。”
他長長的睫毛立在陽光下，一絲不苟地教鹿靈每一個細節。在學畫一開始，鹿靈始終無法掌握素描的光影關係。
“閉上眼睛。”秦朔輕輕地說道。
鹿靈閉上眼睛。
“你不能讓思維左右視覺。你看見的不再是它們的表麵，而是它們本身的顏色。”秦朔的聲音伴著陽光，永遠都這麼溫柔，他取下鹿靈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鏡，他笑盈盈地說著，“你閉上眼睛放空自己，再去看世間萬物。”
“你會發現，它們都好美。”秦朔永遠是這麼一個美好的少年。
午間的美術室，散漫的陽光順著玻璃撒了遍地，空氣中淡淡的塵埃飛舞，鉛筆跟畫紙觸碰沙沙聲，構築成了鹿靈最懷念的少年時光。
然而少年時光的流言蜚語，卻是最為惡毒。
“喂喂喂，你們知道嗎？二十三班那個陰沉的眼鏡妹，居然黏上了秦朔也！”
“秦朔怎麼會跟那種陰沉沉的女人一起啊，我聽她們班的同學說，那個眼鏡妹吧，看著好像挺清純木訥的，嘖嘖嘖，說是背地裏會勾人的很呢。”
“我家秦朔秦朔秦朔！跟著他去學美術這招倒是厲害，那眼鏡妹有點心機的啊！”
十六歲的鹿靈沒有現在的銅牆鐵壁，她會被這些惡毒的流言中傷。
非議的眼神越來越多，而指指點點的女孩子說的話，也越來越惡毒。編纂出的流言越發離譜，鹿靈終究是害怕了。她自然想再靠近秦朔，可是他身上光芒太灼人，她越靠近，越是被中傷。
於是她漸漸疏遠秦朔，午休的時候不再去美術室，遠遠見到秦朔也會繞道走。
秦朔的眼神讓她心生慚愧和不忍，可是鹿靈低著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鹿靈以為，這樣就能從那些非議中褪去，難聽的話卻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