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結束了上次的委托,那隻半大白貓就從薑一澈的往生齋裏定居下來。
他從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清閑小夥兒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貓奴。
以往隻是偶爾看到它的時候,順手給點魚片,現在好了,這寥寥家具的店裏又多了件擺設——幾袋貓糧、小魚幹。
除此之外,薑一澈還有更頭疼的事,那天他用的那把妖刀,活了!
“刀匠把你煉成妖刀的時候怎麼沒割了你的舌頭?”薑一澈生無可戀地看向坐在桃木椅上的那個紅衣赤腳的紅發女人。
女人一臉厭惡地直盯著他,盯著他走動、倒茶、喝茶,然後看著他差點被嗆死。
“你究竟在看什麼呐?”咳嗽了幾聲終於把卡進氣管裏的水噴出來,薑一澈實在是受不了了,最近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也就算了,這樣無時無刻不在用厭惡的眼神盯著他是鬧哪樣!
上次貓魂太多,他不好一個一個送,順手便在隨身佩戴的儲物黑玉中摸了把刀出來,沒想到這一摸反而讓自己惹上了這麼一個難纏的主兒,沒事了不回黑玉裏待著反而整天在他往生齋裏閑逛起來了,還總一副嫌棄的樣子對著他。
要不是她既不屬於妖,也不屬於鬼,他早就收了她了,還能讓她這麼嘚瑟?
“沒什麼,我隻是第一次見像你這麼沒心沒肺的渣男,想多看兩眼罷了。”女人整了整覆到腳踝的古韻紅裙,似是覺得沒說過癮,接著道,“你呀,就是神造人的時候打得草稿。”
“……”這話說得薑一澈一陣無語,黑著臉走到牆角擦那口兩米高的黑棺材去了。
浸了水的潔白手巾在棺材上劃過,留下一道水印,薑一澈悵然地看著棺材,心裏竟湧起一陣難掩的憂傷。
好久沒出現過這種壓抑的感覺了,胸口有些憋悶,嗓子都酸的不行。
“這到底,是種什麼感覺呢?”薑一澈一遍一遍擦拭著偌大的棺材,心裏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有種想法突兀地升上心頭,沒等他看清,一閃即逝。他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
“熾婭,我哪裏渣了?”薑一澈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話出口後他自己都懵了,一向冷漠淡然的他,已經開始關注這些無聊的小事了嗎?
“你答應過她,你的手永不再握刀。”被稱為熾婭的女人眼神凝重地看著他細心擦拭棺材的背影,“你食言了。”
“有人在嗎?”門口探出半個腦袋,向裏麵張望,正打斷了熾婭的話。
“有客人來了,熾婭,回黑玉裏待著。”
薑一澈眼神一沉,熾婭知道他開始認真了,便聽話地化為一道刀光,鑽進了他頸間的黑玉中,再沒了動靜。
“請進。”薑一澈將手中依舊潔白的濕布放在一旁,示意站在門外的人進來。
三步一小跑得進來的是個小女孩,紮著兩個短短的羊角辮,穿著長興小學的校服,一雙印花小黃鞋,不過看她這稚嫩的容顏,怕是個才升上四五年級的孩子。
邊往裏走,女孩邊看向先前熾婭坐的地方,“哥哥,剛剛坐在那裏身穿紅裙的姐姐,是鬼嗎?”
女孩的話並沒有讓薑一澈太過吃驚,在對視上的第一眼,薑一澈就已經看到了,在她的眼中,有一道淡綠色的花紋。
花紋細得肉眼幾乎是看不到的,但看清這對於擁有往生眼的薑一澈來說可以說是小事一樁。
說起他的眼睛,能視鬼神,窺乾坤,見凡人不能見之物,探鬼神不可說之名。
往生眼,是異瞳,平日裏看似與常人並無區別,可當一雙明眸被鮮血所侵染,它,便是最高的審判。
異瞳是連接冥界與人界的媒介,擁有異瞳者是連鬼差見了都要給三分薄麵的存在。
這種特殊的眼瞳來源於世代延續,或是後天變異,但隨著血脈混雜交替,異瞳早已變得不那麼純粹,甚至像最精粹的往生眼一樣,早已消失在世間。
而今日薑一澈所見到的,卻不是往生眼,更像是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