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睚眥(1 / 3)

你,弟……

你弟……

這兩個字如同清晨寺院裏輕輕敲響的鍾聲,不斷回蕩在薑一澈的腦海,分貝不高,卻正中耳蝸,直擊內心。

“喂!”

薑一澈瞬間驚醒,轉頭看向一臉不耐煩的龍帖,心似是寂靜如古井,又似打鼓如驚雷,“你的意思是,我也是龍?”

“是啊,睚眥嘛。不然你以為顏淵憑什麼限製你,他早已明了,你最大的缺陷,便是恩仇必報,”

“我猜,你深埋亂葬崗也是他所為,”龍帖諱莫如深地注視著薑一澈的眸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信?”

麵前這個人龍帖太熟悉了,他的每一個眼神代表什麼意思,每一句話是否發自內心,龍帖都能準確得猜到。

此刻他突然的沉默,雙眸雖充滿疑慮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在龍帖眼裏著實虛假得很。

“我信,”

“死龍嘴硬,我證明給你看,”龍帖一把抓起薑一澈的手臂,手心裏不知何時多了把寒芒畢露的骨刀。

骨刀透徹如同冰刃,卻多了些圓潤。

若隱若現地散發著熒熒綠光的骨刀在空中炫麗翻轉,帶起的刀風在薑一澈的手腕上蠶食出一道一公分長的血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薑一澈平伸著手臂,傷口象征性流出了些許鮮紅血液後,竟以一種近乎神跡的速度悄然愈合,沒有留下半點疤痕,愈合之處如同從未傷過。

“除了致命傷,一般的小磕小碰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影響,這種遠超常人的愈合能力,連神都沒有,”說著,龍帖驕傲地揚起頭,“唯龍之強健體魄”

“好好好,是是是,”

薑一澈敷衍的語氣讓外室的熾婭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有鱗,有翼,有爪?”

突然的認真,讓龍帖措手不及。

他點點頭,隨即捋起自己的袖子。

冥力蔓延上臂膀,片片略帶幽光的暗色堅鱗突兀出現,包裹在龍帖的小臂之上。

隨之而來是一陣遠古的威壓,伴隨著一聲隱晦的龍吟,洪水般沒過薑一澈的頭頂。

如同身臨其境,狂風呼嘯,黃沙滿天,腳下是萬丈深淵,漆黑的峽縫裏有什麼在咆哮,聲音悠長,直入雲霄。

身後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踉蹌中,碎石夾著零星細雨跌入一眼看不見底的深淵。

感受著臉側疾馳而過的勁風,薑一澈毫不畏懼地睜大了雙瞳,黑暗侵蝕而來。徐徐下落中,撲麵而來是種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濕潤泥土裹著方山龍果的清香,散露梅子的酸脆繚繞,其中摻雜著些許犀角象與獠牙劍虎獨特的血腥味,半空還有星星點點的野獸絨毛飄過,粘著血,帶著皮肉。

野性的氣息有著異常的感染力,薑一澈眼瞳發紅,雙腳悠然落地,不曾驚起半分回響。

有人在薑一澈耳邊輕輕吹氣,幽幽的男聲魅惑十足,“走過去看看,崖壁陰暗處,有你想要的答案,”

峽穀很空曠,地麵卻不夠平坦,上麵像鋪了一層獸皮地毯,踩上去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卻褶皺凸起。

薑一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這個深淵底,沒有光束,沒有溫暖,陰影籠罩著視野所及的任何一處,寒風從峽穀幾條窄小縫隙擠過來,得到充分醞釀般冷如利冰。

往生齋裏一片寂靜,熾婭抱著白貓歪著頭向裏屋看,洛涼抱著被子繼續窩在床上,龍帖側立在薑一澈身旁,看著他閉目一動不動,看著他眉頭時皺時舒。

薄唇輕啟,弱弱地風吹在薑一澈脖頸上,幽幽話語指引著幻境中薑一澈的行動,試圖助他開啟遠古洪荒時代,那段關於睚眥的回憶。

“哢吱,哢吱——”啃食骨縫裏息肉的聲音越來越響,時不時有口水滴落在地發出沉悶的“啪嗒——”聲。

白色帆布鞋踩在獸皮地麵上,被數公分長的絨毛遮的嚴嚴實實。薑一澈內心異常平靜,沒有一絲恐懼,沒有半分陌生,仿佛回到了久違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