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就當一天人類,看你睚眥三頭六臂又怎麼能在不用冥力的情況下護我周全,”這話回蕩在垢無心中,對上睚眥的眼神中也滿是笑意。
跟著小姑娘進到屋裏,環視四周,簡易的土胚房,空間還算寬敞,桌椅床櫃一應俱全。
飯桌上擺放了一盤還未動過筷的肉食以及幾個洗淨還掛著水珠的瓜果。在這荒郊野嶺、猛獸出沒的地方,能吃的上這樣的食物還真是奢侈。
“坐吧,正好我還沒用晚飯,一起吃點吧,”小姑娘淺笑著招呼兩人坐下,“我叫花瑾,你們從哪兒來的?”
睚眥沒有絲毫客氣,直接在餐桌前落座,“叨擾了,”
垢無也跟著坐下來,笑臉相迎,回道,“我們兄弟二人經商至此,迷失了方向,本來還以為這裏偏僻荒無人煙,幸而懷著僥幸的心理往山下走了些,看到了你們的村落。”
“真不容易”花瑾同情地遞上來兩雙筷子,“路上奔波,你們應該早就餓了吧,快吃點東西吧。”
兩人默契地道了謝,隻說了句“我們吃些果子便好”。
在花瑾的注視下,睚眥拿起一枚紫紅色、表皮光滑的果子,用袖口擦了擦。一口咬下去,酸澀的汁液充溢著口腔,汁水中似乎有什麼滑滑的線狀物扭動在舌頭上,有的吸附在了口腔內壁上。
睚眥一皺眉,喉嚨裏一陣寒意湧動而出,頃刻間口中的所有異物已被冰封,一個念頭後,冰盡數碎裂,隨著睚眥的呼氣不留痕跡地消散在空中。
正趕上垢無拿起了一枚果子,在塞進嘴裏的前一瞬,拿果子的那隻手便被睚眥壓下了,“你別吃,酸。”
垢無精亮的眼睛直盯著睚眥的臉。花瑾也一樣,緊緊盯著,隻是兩人的心情天差地別。
“怎麼了,不好吃嗎?我們這兒土地貧瘠,能有這種果子吃已經不容易了。”花瑾微笑著解釋道。
“其實還好,隻是我這個弟弟嬌生慣養的,吃不得酸吃不得苦,爹娘走得早,他這毛病也算是我慣的吧。”
睚眥溫和地笑著,人畜無害的俊秀樣子讓花瑾呼吸一滯。
垢無低笑著,感歎著自己扯謊的本事都是跟眼前這個溫柔的哥哥學的。
“用些肉食好了,不要客氣,”花瑾將筷子直接塞到睚眥手中,不停地催促他嚐嚐。
這些肉紋理細膩,看慣了龍帖食肉的場麵,單憑目測,睚眥便能看出,這是一塊人大腿上的精肉。
這種東西他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口的,垢無隻吃果蔬的天精地靈更是不能觸碰這些。
從花瑾一開始的好言相勸到最後幾乎要急眼,垢無坐得筆直,目光一直籠罩在睚眥身上,聽著睚眥強硬拒絕而又不失禮貌的說辭,垢無在心裏憋笑。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正經慣了,自從結識了睚眥、允了他同行的承諾後,自己變得愛笑起來。他不知道這樣對成為一個公正的監督者好不好,但萬物皆有情,自己這也不為過吧?
垢無雙目不再聚焦,陷入了深思,卻沒有察覺到身邊越加逼近的危險。
“外麵有東西,”
門外的犬吠突然停止,嗚咽的呻吟聲像是看家的老狗被另一隻不請自來的野狗咬斷了脖子。
睚眥起身,走到院裏查看,卻見那隻粉紅色凶獸已經聳身站起。半人高的個頭,強健的腰腿,凶狠的目光,齜起的獠牙,這凶獸看起來戰力強的很,當然是與狗相比。若是與放在一隻幼年劍虎旁,恐怕三息沒就要被撕得粉碎。
睚眥自然不會將它放在眼裏,然而轉身要回屋裏的時候,屋門卻不知何時消失了,身後隻剩一麵淡粉色藤蔓花所編織成的花牆。
粉綠相間,花多葉少,已不知是葉襯花還是花托葉。
凶獸低吼著,盯著睚眥的眼神凶狠無比。其脖頸上的鎖鏈不知何時被取下來了,此刻正興奮地像看食物一樣垂涎著睚眥。
屋裏,垢無見睚眥許久未回來,下意識站起身去尋找,卻被門框上不知突兀出現的幾根青藤攔住了去路。
身後花瑾陰陽怪調地笑著,“小弟弟,留下來陪姐姐玩吧,”
“姐姐?區區百年花妖倒是很有勇氣,敢說這話,”垢無嗤笑一聲,嚴肅起來,“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他呀,吃了我的粉盞線果,這輩子他也離不開我身邊了,所以,你就和他一起留下來好了,”花瑾的笑容有些病態的扭曲。
她伸出雙手,從背後環上垢無的身體,頸邊緩緩張大的嘴裏齜出四顆獠牙,幾乎下一秒尖利的牙齒就要刺進垢無的血肉。
“嘭——”的一聲,垢無一個轉身順勢掄起一拳,砸在花瑾的眼窩。
她原本還算精致的小臉上頓時凹進去一片,高挺的鼻梁也被殃及,小巧的鼻子也歪向一側。
“啊——”花瑾大叫著,尖銳的喊聲幾乎要劃破垢無的鼓膜。
就在垢無準備乘勝追擊先給她打蒙的時候,花瑾驚慌之下一揮衣袖,撩起滿天金粉散落。
眼前一花,視野再清晰之時,垢無已置身於一片粉色花田中。
花的個頭足足比垢無高兩頭,因此此刻垢無站在其中,被沒過了頭頂,很難尋到他的身影。
身邊花香詭異,奇味極易迷人心智,垢無雖不會被迷倒,但這香氣足以讓沒有冥力阻擋的他手足無力。
屏住呼吸,垢無鬱悶之餘還擔心著睚眥。迷失方向的情況下,怎麼走也找不到盡頭,似是受了身邊香味的影響,垢無莫名心慌,腳步也在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