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室在三樓,方木急於去查看第47中學殺人案的物證,沿著樓梯一路小跑,對身邊走過的人視而不見。剛轉到三樓的緩台上,餘光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緊接著,他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牢牢勒住。
身後尾隨而至的楊學武大驚,幾乎同時撲了過來。
“你要幹什麼?”
方木猝然被襲,本能地抬腳去踩對方的腳背,同時右肘向後擊出。沒想到腳踩了個空,右肘也被抵住。
楊學武正要上來幫忙,襲擊者忽然嘿嘿地笑了。
“你小子,長本事了啊。”
這熟悉的聲音讓方木又驚又喜,同時,脖子上的力道也鬆了下來。他轉過身,衝著對方就是一腳。
“你他媽的想勒死我啊?”
笑著躲避的高大男子,是邰偉。
楊學武目瞪口呆地看著抱在一起又拍又打的他們,直到方木回過頭來,對邰偉說:“這是分局的楊學武。”
邰偉笑著伸出手去:“剛才這哥們都急了,看上去身手不錯。”
方木又對依舊一頭霧水的楊學武說:“這是J市市局的邰偉,我的老朋友了。”
楊學武這才露出笑容,握著邰偉的手連連搖晃:“叫我小楊就行。”
給雙方介紹完畢,方木問邰偉:“你怎麼來了,有事?”
“開個會。”邰偉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忘了告訴你了,我被調到C市鐵東分局鍛煉一年,副局長。”
“哦?”方木有些興奮,“這麼說,你小子要升了?”
“哪裏,回去還得看領導安排。”
邰偉嘴上謙虛,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安人員被提升要職之前,通常都要到地方鍛煉。一年之後,邰偉的職務估計就是J市公安局副局長了。
方木真心為他高興,當下就約定中午一起吃飯。邰偉說好,散會後電話聯係,說罷就直奔五樓會議室而去。
方木和楊學武轉身去三樓的物證室,直接調取了第47中學殺人案的所有物證。楊學武不解地問道:“你要找什麼?”
“編碼。”方木又翻出水囊和麵包車車燈的照片,“跟這些類似的。”
在方木看來,盡管現有證據顯示書寫者和凶手並無同謀,但是他連續兩次在現場留下那些編碼,似乎也與案件有關。如果在第47中學殺人現場也發現類似的編碼,就能夠證實書寫者與案件有莫大的關係。即使他與凶手沒有同謀,也有極大可能與凶手相識。更重要的是,他留下了足跡和筆跡。相對於凶手的謹慎小心而言,他的反偵查能力顯然要更遜一籌。也許,找到這個人,將成為案件的重要突破口。
然而,這種查找的難度要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當幾大摞原始物證和照片堆在桌子上的時候,兩個人都傻了眼。
而且,當時魏明軍拚命地做數學題,試圖得到保險箱的密碼。所以,在現場發現的A4白紙上到處都是數字和字母,想找到那些類似的編碼談何容易。
兩個人做了簡單的分工,方木負責在A4紙上查找,楊學武負責在其他原始物證及照片上進行分辨。
雖然凶手給魏明軍留下的時間不足以讓他逃生,可是提供的演算草紙倒是足夠,方木看著那厚厚幾大摞A4白紙,足有兩整包之多。定定神,他戴上手套,耐心地一張張翻看起來。
這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工作,尤其當方木想到,這些紛亂的字跡是用被害人的血來寫就的。經過幾個月的存放之後,這些血字已經變成深褐色,然而,仍有若有若無的甜腥味直衝鼻腔。每隔一段時間,方木就不得不點燃一支煙,以驅散那令人不快的味道,也能讓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魏明軍的字跡零亂、扭曲,伴有大量的塗擦痕跡。他當時的恐懼與絕望可以想見。有些數字下畫有橫線或是圓圈,想必是一些階段性的演算結果。還有幾張草紙上的字跡驟然變粗,筆跡也斷斷續續。方木想了想,也許是凝固的血液無法再從筆尖裏滲出,魏明軍為了節省時間,隻能用手指來代替。
看到這些,方木的心情愈加沉重。為了得到密碼,魏明軍需要更好的書寫工具和墨水,然而,那墨水卻是自己不斷流淌的鮮血。算得越快,血流得越多。這是一個死循環,魏明軍沒有取舍的資格,更沒有選擇的機會。
楊學武那邊的工作同樣不順利,他拿著放大鏡,幾乎把鼻子湊到照片上,竭力尋找每一絲相似的痕跡。心煩之餘,不免也在嘮叨。
“要我說,這魏明軍也是個傻蛋。”他揉揉發酸的眼睛,點燃一根香煙,“他肯定目睹了凶手的外貌,還不如把凶手的特征寫下來,好歹也能幫幫我們。”
方木苦笑著搖搖頭,在那種環境下,魏明軍想到的隻能是盡快脫困,也許,還有一絲對自己計算能力的僥幸心理。生存和報仇,他首先選擇的肯定是前者。也許他曾想過要留下最後的遺言,但是,估計那時他已經氣若遊絲了。
兩個小時後,楊學武把手邊的物證和照片反複查看了幾遍,確認沒有留下編碼。於是,他過來幫助方木。然而,直到中午,兩人依舊一無所獲。不是數字的位數不夠,就是缺少開頭的字母。看看餘下那些演算草紙,楊學武先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