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裏有樹是個困×2(1 / 1)

呸。我怎麼開始關心他了!愛死不死!

我拉著箱子走出火車站,突然想起來我媽交代的事情。

便掏出手機撥通了號碼。

手機是高三放假後我爸給我買的。價格很實惠。功勞很簡單。而且裏麵隻存上了我爸的手機號。我媽沒有手機,但找到我爸,就能找到我媽。

“喂?”

轟轟。聲音很大又很吵。

“是鳳凰嗎?你稍等等。”

過了一會。聲音漸漸輕了許多。大概是離噪音遠了吧。

“爸你在幹嘛呢?”

“哦,沒什麼。你這麼快就到學校了嗎?”

我看著火車站外人流湧動,像是一條流動的河。

“沒呢。我剛下火車。”

“那你抓緊時間去學校啊。別再外麵耽擱。”

“知道啦。”

對了,我媽呢?我問。

我還沒說完呢。我媽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我想起那個李布衣,如果這件事不算的話就沒事了。“媽,看你問的,什麼事都沒有!”

不過我媽對我還真是放心得下。以前我對火車陌生的就像鐵蛋對哈佛的認知一樣。我是和林黛玉去賈府一樣,話不敢多說,事不敢多做,怕出錯丟了人。現在看來,依葫蘆畫瓢還是有用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媽聲音突然低了低,“鐵蛋也在這,你要不要跟他說句話。”

一個大寫的尷尬又降在我頭上。我感到好暈。

我連忙一句“我要去學校了”終結了此次對話。

“哎,這妮子,還沒說完就掛了。”

我爸在旁邊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我媽對我的“批評”。

“走吧。樹該伐完了。”

在我們農村,有這麼一批人,他們靠伐木為生。買主找到他們,他們負責幫你伐了,並且直接付給你現金。今天一大早,我爸便找了這麼一個人。他姓邱。人長得黝黑壯實。大家都喊他老邱。

我爸走過去,看著伐木工人嘿咻嘿咻的工作。一言不發。

老邱站在我爸旁邊,低聲說,老哥,這樹種在家裏可不吉利。

我媽心裏撲通一下,她插了一句嘴,為啥?

老邱一副文化人似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來。慢悠悠得說,“你想啊,家是一個口吧,你在家種樹,那不就相當於口裏加了個木——成了個困字嗎?”

我媽“哦”了一聲。心情忐忑,我爸同樣是這樣。他說的話,和前段日子三奶奶說得一模一樣。但表麵上我媽的神情是——看不出來她是不明白呢還是明白。她緊接著說,怪不得我最近老犯困。

老邱笑了學。想了想,再沒說什麼。

伐木的聲音很大,周圍鄰居也過來湊熱鬧。而村子是因為想要幫個忙所以趕了過來。來到這裏一看,啥忙也幫不上。本來想給我爸讓根煙,我爸卻不抽煙。隻好像個木頭似的站在那裏。

此時終於到了他大展神威的時候了,村子說,“老邱,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全村大學生總共有兩個,這家就出了一對。這那還能是個困字?”

眾人也議論紛紛。

是啊,是啊。鳳凰不僅長得俊,還有學問。

人家他爹也是。

一家子大學生啊。

……

老邱拍拍額頭,致歉。“你看看我,走到哪都改不了瞎說話的毛病”,還作勢扇了一下自己的嘴。

“哎喲,一句話的話,有啥,你瞧我,不就拖了一家的後腿。我們家就我不是大學生。哈哈。”

眾人也跟著樂了起來。但我家伐木的理由他們始終沒問。

我媽是很會緩和氣氛。說到底也是在這個村從小到大的緣故。我爸雖然在我家笑嗬嗬的,但完全是把真心給了我和我媽,外人麵前的笑嗬嗬頂多是客氣。我媽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把這個“困”字翻篇了。

而這一切,我絲毫不知。更想不到為什麼爸媽要瞞著我。

花了幾個小時。這顆大樹終於從我家消失不見。梧桐樹綁在三輪車上。老邱付了現金也走了。

家裏似乎變得空蕩蕩的,梧桐樹隻剩下了個樹樁。

三輪車上的老邱直犯嘀咕,十九年這樹就能長成這樣?看起來都有上百年了。這家子,有點邪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