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恩一直憧憬的戰場場景是,兩軍廝殺,砍翻一個又一個,絕不後退,絕不畏縮,直到殺光敵人,或者是敵人砍倒,但是看到這兩人的凶猛和囂張,忍不住還是要驚歎,拒馬呢?盾牌呢?長槍兵呢?刀手呢?這樣也可以?他轉過頭望著折得源。
折得源也迷惑了,他自問也算個狠人了,但是兩個人要殺幾十個人,而且是用箭射死?他沒有說話,隻是有點發蒙地望著。
那二個斥候騎兵在連發十幾箭後,箭速慢了下來,而且,他們的箭是專挑神銳軍士兵,沒有一箭射向北漢的俘虜,威脅不再象剛開始那麼大了。而神銳軍士兵發現被偷襲之後,確實經曆了一陣混亂,但終究是經曆過戰場殺伐的,尤其對方隻有兩人,這讓人情何以堪?在拉遠了距離,找到了掩護之後,神銳軍很快鎮定下來,開始向那二人放箭,還有兩個舉著盾牌開始向二人靠了過來。
那二人等地上的羽箭盡數射光了,憑借綁在手臂上的圓盾作掩護,一邊躲避箭矢,快速沿著向南退卻,很快退到了五十步開外,接近山穀南口的地方,從腰間的箭袋抽出羽箭,開始和神銳軍對射起來。
“遭了!”折德源低聲叫道,“北邊還有人!”
高懷恩的注意力,如同神銳軍士兵一般,都被那二個斥侯吸引過去的時候,北邊的山穀口浮現出多個黑衣黑甲的遼軍。顯然,神銳軍把守北口的哨兵已經被幹掉了。
“有十個人!”折得源歎息道,“完了!”
遼兵雖然人數偏少,但顯然對穀中情況了若指掌,提醒也來不及了。
高懷恩不禁更增添了對田欽祚地憎恨,這個陰險刻薄的武夫,閉關自守,一心忙於發財,卻全然沒有心思配合郭進清理白馬嶺的殘餘遼兵。
折得源一手按在了高懷恩手臂上,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那十個遼軍走到離神銳軍約五十步的時候,開始一齊放箭,也是箭無虛發。不象南邊的兩個遼兵,那十人隊連珠般地放箭,隻求射中,製造壓力,讓神銳軍士兵開始真正慌亂起來,射出的箭也軟弱無力,沒有什麼威脅。
遼軍從兩邊壓縮著神銳軍的空間,神銳軍士兵不斷有人中箭,逐步退到了俘虜裏,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北漢的俘虜在剛才就已經蠢蠢欲動了,趁著這混亂的時候,幾個膽大的一躍而起,把慌亂中的神銳軍士兵摁倒在地,一頓狠揍,還有十多個見勢不妙,丟盔棄甲,朝河東岸狂奔而去。
眼看著河中的逃兵快要淌過白馬河,河東麵一塊大石後麵出現了二個遼兵,大模大樣地把箭從箭袋裏抽出,插在身前的地上,可憐那河中的逃兵中本來就如同驚弓之鳥,擋在水裏又無處可躲,被一一射殺在河裏,隻有一片哭喊和哀嚎。
高懷恩越看越心驚,這撥遼軍的箭術之高明,沒有一個在他之下,一旁的折得源低聲道,“是鐵林軍!怎麼會到了這裏來?”
高懷恩對於遼軍並不了解,不過鐵林軍猶如大宋的上四軍一樣,是遼軍萬裏挑一的禦前精銳,聲名顯赫,以一當十不在話下,要是普通士兵都有這箭術,白馬嶺一戰怕就是另外一種結局了,問題正如折得源所說,他們怎麼會來這裏?
遼軍已經完全掌控局麵,他們收起了弓,拿出了近戰武器,和僅存的幾個還在頑抗的神銳軍士兵短兵相接,其中一個特別囂張,不論是神銳軍的盾牌,還是手中的長槍,都被他故意地劈斷,手中的刀非比尋常。
戰鬥很快接近了尾聲,遼軍對於中箭倒地的傷兵沒有憐憫,一個個補刀殺死,本來還有一下的哀嚎和哭泣聲也很快消失了。
山穀口,又出現了三個黑衣黑甲的遼軍士兵,一騎在前,兩個在後麵跟隨,騎著馬,施施然地進了山穀,顯然,這才是真正主事的人,眼看局麵已定才現身。
後麵已經沒有什麼可看的了,二人蹲下來,商量對策,情況不妙,還好河東麵的那個遼兵距離他們比較遠,而折得源選的藏身點很是隱蔽,他們又來得早,所以沒有被發現,但是,問題是才能怎麼脫身?
高懷恩有點後悔了,他確實是有心而來,然而眼前的陣仗遠超出了他的預計,說到底,鐵林軍的箭法高明,每發必中,又是有備而來,神銳軍從頭到尾就沒有什麼機會。他並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是把折得源拖過來,心裏還是不免愧疚。
折得源說:“我們人少,幹不過他們,不如你去找劉文裕來?”
高懷恩堅決地搖了搖頭,他明白折得源對情況估計比較悲觀,但他已經坑了折得源一次了,要逃,也應該自己是掩護折得源逃脫。但是,高懷恩又心有不甘,猶豫了一下,他說:“師父,遼軍從三路攻擊,為什麼西麵沒人呢?西麵的山崖也不算難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