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利亞·加夫裏洛夫娜驚恐地盯著他的臉。
“我結過婚,”布爾明接著說,“算起來,這已經是結婚的第四個年頭了,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誰是我的妻子,她在哪兒,今後會不會見她一麵!”
“噢!天啦,這是為什麼?”瑪利亞·加夫裏洛夫娜大聲說,“怎麼會有這種事?說下去!等下我也給你講關於我的……別停嘴呀!你快講下去!”
“1812年初,”布爾明說,“我趕路去維爾納,我必須和那裏的團隊接上頭。有一天晚上到達一個小站,時間已經晚了,我吩咐趕快套馬,突然起了暴風雪,驛站長和車夫勸我再等等。我聽了他們的話,但是,一種說不出的焦躁不安的情緒控製了我,冥冥中仿佛有人推我前進。我等了許久,雪也不見停。我不耐煩了,便吩咐再套馬,冒著暴風雪上路了。車夫想把雪橇沿著河麵趕,那樣要縮短三公裏的路程。河岸堆滿了雪。車夫錯過了拐上大道的路口,這一來我們發覺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暴風雪沒有停,我看見遠處有一點燈火,於是吩咐往那兒趕。我們駛進了一個村子,木頭教堂裏有燈光。教堂大門開著,柵欄門外停了幾輛雪橇,有人在教堂門前台階上走來走去。”
“‘快點!快點!到這裏來!’幾個聲音招呼著我們。”
“我吩咐車夫趕過去。”
“‘啊!我的老天,你怎麼現在才來?’有人對我說,‘新娘都暈過去了,神父不知道怎麼辦,再不見你的影子,我們就要回去了。趕快下車吧,老兄!’”
“我默默地從雪橇裏跳出來走進教堂,教堂裏燃著兩三隻蠟燭。一位姑娘側臥在昏暗的角落裏的一張椅子上,另一個姑娘正在給她擦太陽穴。”
“‘謝天謝地!’後一個姑娘說,‘您終於還是來了!您差點送了我們家小姐的命!’”
“老神父走到我麵前問:‘現在就開始嗎?’”
“‘好吧!就這樣,開始吧,神父!’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他們把小姐攙扶起來。我看她長得非常漂亮……我犯了個錯誤,真是不可理喻、不可饒恕的錯誤呀!……我貼近她站在講經台前麵,神父匆匆忙忙,三個男子漢和一個貼身使女攙扶新娘,隻顧照料她去了。接著,神父給我們舉行了婚禮。”
“‘她現在是您的妻子了,您可以吻她了!’他們對我說。”
“那位姑娘轉過蒼白的臉看我。我的嘴剛要放下去……她大叫起來:‘哎呀!不是他!不是他!’”
“她頹然倒地,失去知覺。所有的目光都集在我身上,並且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我轉頭便跑,出了教堂也沒有人跟上來,我趕緊跳上雪橇,大聲說:‘快走!’”
“呀!我的上帝!”瑪利亞·加夫裏洛夫娜驚叫起來,“您不知道,您那可憐的妻子最後怎麼樣了嗎?”
“不知道,不知道……”布爾明麵色痛苦地搖著頭,“我甚至不知道我結婚的村子叫什麼名字,我也記不得是從哪個驛站出發的。那時我把我那犯罪的惡作劇根本不放在心上,出了教堂,我便在雪橇上睡著了。第二天早晨醒過來,已經過了三個驛站。我過去的跟班在行軍時也死了,因此我已經沒有希望找到那個姑娘了,我對她殘酷地開了個玩笑,現在,她又殘酷地報複著我。”
“上帝呀!上帝呀!”瑪利亞·加夫裏洛夫娜喊著,一把抓住他的手,“是您嗎?真的是您嗎?……那麼,請您仔仔細細地看看我……”
布爾明眼睛睜得大大的……一時臉色發白……雙腿一軟癱軟在她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