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名單宣布,佳音一直都沒太明白,這整件事情到底是傅氏利用了合縱和飛揚業界之間的競爭,還是合縱利用了傅氏本身就存在的矛盾。
後來和鄺修河說起,他隻是攬住她的肩,笑了笑說:“和他們比起來,你太嫩。”
語氣平靜淡然,見怪不怪。
但佳音不行,坐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裏,樓頂花園裏應景新換了一種淡粉的花,在這炎炎夏季裏顧自妖嬈開放——這一切,都有若往常,是年年歲歲花相似的舊景。
但人呢?
有敲門聲響起,她轉身。
“韓姐,王鳳的手續已經辦妥,人事那邊在問交接誰做?”
“知道了。”她應,口氣平常,但心卻若小時候不小心嚼了一片黃連葉,很久都是澀的,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失望。
微偏了頭,佳音目光落在桌前那張合照上,是有年重陽節時公司所有人員的合影。那會大俠還在,幾十個人頂著麵旗子浩浩蕩蕩地去爬山,原以為是堅不可摧的快樂團隊,但現在,有幾人安在?留下的,到最後仍逃不脫互相傾軋的命運。
其實回到家裏細細研究那些文稿的時候,韓佳音就已知道是誰做的手腳,沒多少文化的女孩子,從默默無聞的文員做到今天的設計師,本身就比常人多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
她沒有菩薩心腸,然而那一刻她真有些猶豫。但事實上結果如何李笑並不關心,薑仍是老的辣吧?即便他脾氣再差,能做到如今位置畢竟還是有其過人之處,至少他能迅速調整策略,在佳音被動地承受一切後果的時候,他早已探明一切,除了細節,前因後果其實早已在掌握,隻看最後端掉的是哪一個人。
傅青藍,傅家眾多兒子中的一個,雖坐上了最高位但身邊製肘甚多,所以,這一次招標倒讓他順利掃清了傅曉月一係的障礙——他們本是同父異母,權力爭鬥倒比聯絡感情的時間所費更多。
也是聽說,流言種種出來後,鄺湖山隻和身邊人笑談了一句:“‘美女間諜’搞定鄺修河,這種新聞是要貶低他,還是想損我?”
自然,鄺修河的努力有目共睹,合縱公司的實力人所皆知。鄺湖山明顯是對放出這種消息的人不滿了。
傅曉月本想利用自己背後培植的飛揚取代傅青藍命定的人馬,然後借機整一整“不聽話”的韓佳音,一箭雙雕的妙計,奈何最後卻毀在了自作聰明的小細節上。
如今世道艱難,生意難做,各個行業的後起之秀既精於運作也敢於拚博,倒是所謂的老企業顯得畏首畏尾了。傅鄺兩家,早年是相互扶持一起走過來的,現今,鄺家坐擁傅氏的外貿出口生意就已經利潤相當可觀了,這當頭若把鄺修河得罪,隻會惹來一身是臊,千載難逢的機會,傅青藍又怎會不好好加以利用?
佳音歎氣,有時候太過功利的冒進,注定了失敗的結局;而公私不分,顯然也不是成大事的人該做的。雖然她要求鄺修河隔岸觀火,但韓佳音自有自知之明,哪怕他一聲不出,旁人也是少不了要看他的三分顏色。
中午忙過,接到了鄺修河的電話,他說是路過,想和她吃飯。
下得樓來,卻發現江河也在,他已是越發地帥氣了,一顰一笑間,都有了其父的影子。看見她,蹦地跳到她身上,也是摟住他的那一刻,佳音才發現他原來已有那般高了,時間的無形於幼兒是堅實的成長,於她,卻是如履薄冰的叢叢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