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慘了,不敢看電視,一開電視我就哭,忍不住。”娘舅說。
禹總也唉聲歎氣的:“是啊,今天我又代表公司捐了五萬。娘舅你捐了嗎?”
“這……捐了,不過沒捐太多。”
“哦,關鍵是這麼個意思,多少都無所謂了。”禹總說。
此時,已經把房子都輸掉了的老隋說話了:“為什麼上海不地震呢?
都地震,一起死得了!地震一完,有房子的人也沒房子住了。”
禹總說:“你這個人啊,怎麼能這樣呢?汶川地震都有那麼多人遇難,要是上海地震,得有多少人遇難?”
“都死了算了,活著也沒勁。”老隋的麻將摔得嘎嘎響,看樣子真是活膩歪了。
“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你這種自己活膩了還不想讓別人好的人,我看你遲早要報複社會,你不會弄個人體炸彈吧?哈哈!”
大家一起跟著禹總嘲笑老隋,老隋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點過分。
老隋說:“我就這麼一說,看電視裏那些災民,我也難過。”
“這就對了,雖然我現在捐得不多,但是再過一段時間,我得去一次汶川當誌願者!等這些誌願者都走了我再去,可能那時候,這些災民才更需要關心。現在這些誌願者都是一窩蜂地去,熱情挺高,可等過段時間,他們這熱情也該沒了,那時候我再去!”禹總說。
禹總說完這席話,其他三個人全豎起了大拇指。
牌局結束後,禹總還經常找娘舅去KTV 唱唱歌。娘舅畢竟是個挺要臉的人,禹總對他這麼看重,娘舅感覺有點無以為報,可娘舅哪知道,禹總看重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還剩下的幾套房產。
禹總這邊的確是在贏著錢,可外邊卻還欠著大筆外債。禹總的確成功過,這人以前的品質不知如何,反正他進入老刀的這個圈子時,已經變成了一個騙子,穿著光鮮外衣的騙子。
在之後的半個多月裏,禹總輸輸贏贏,大概打了個平手。平時結賬雖然沒什麼問題,可是以前的窟窿太大,根本堵不上。禹總知道,現在已經是對娘舅下圈套的時候了。
此時娘舅那十來套房子已經輸得隻剩下了三套,這三套分別是自住一套,留給兒子結婚的一套,此外還有一套別墅。娘舅每天白天在外麵受債主們的氣,晚上回家還要受老婆的氣。他老婆對他感情其實挺深,他這些年輸掉了這麼多房子,她還是沒跟他離婚,但每天吵吵鬧鬧肯定少不了。娘舅已經快從一個成功人士輸成癟三了。由於他常年賭博,越來越少去公司打理事務,資金總是很緊張,很多項目都接不下來,公司的盈利水平也是逐年下滑,到了2007 年,能保住本已經不錯了。
娘舅的頭發一天比一天少,債務一天比一天多。現在他又欠了老刀上百萬,老刀正在催他賣掉一套房子。
禹總對娘舅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像娘舅這樣的情況,最容易病急亂投醫。
一天下午,禹總約了娘舅一起去喝茶,在喝茶時,禹總的圈套展開了。
“禹總最近忙什麼呢?幾天都見不到人。”娘舅問。
“太忙了,最近在準備接一個大項目。這項目要是拿下來,估計能大賺一筆。”
“是吧!”娘舅羨慕地看著禹總。
“不過這項目太大,最近在籌措資金呢。”
“啥項目啊,連你禹總還需要籌錢?”
“澱山湖那裏有一片爛尾別墅,從2000 年到現在還沒開發完呢,開發商的資金出現了問題,我和一個朋友準備把這塊地拿下來。這塊地可真不錯,就在澱山湖邊上。現在政府有規定,離湖五十米內不準修建別墅,可這塊地是以前拿的,肯定能建!沒問題!”
“澱山湖?那邊的確不錯,我看那邊有不少別墅呢,現在一平米都得三萬五萬的。”
“嗯,這項目要是拿下來,利潤起碼翻番!對了,娘舅你下午有事嗎?要是沒事跟我去澱山湖那邊溜達溜達?”
娘舅一想自己的確也沒什麼事,就一口答應了禹總。
下午,兩人驅車到了澱山湖的那塊別墅區。這塊別墅區一看就荒廢了許久,雖然很多房子的主體結構已經完成,可是連塊玻璃都沒有。
偌大一片別墅區,隻在門口留著一個保安。禹總的車一停在門口,這個保安就上來恭恭敬敬地問候了禹總。
禹總和娘舅下車以後,在雜草叢生的別墅區裏轉了幾圈。禹總走路的姿勢堪稱龍行虎步,那叫一個器宇軒昂,一看就是個大老板在指點江山。
禹總指著那些廢棄了很多年的爛尾別墅說:“你看看這破別墅,什麼玩意兒,跟浦東農民的房子似的。”
“畢竟是2000 年蓋的別墅,現在過時了。”娘舅說。
“對!你算說對了,房子這東西,其實也是時尚品。再好的房子過了五年,也會落伍。”
“真是可惜了這塊好地!你看看這澱山湖多美啊!”
“娘舅你會玩帆板嗎?我有帆板,就停在湖裏,咱一會兒去玩玩?”
“帆板?歲數大了,玩不了。”
“我也是在國外時學會玩這東西的,現在也很少玩了。反正咱們已經走到這了,離我常來的馬場挺近,要麼咱們去騎馬吧!我有兩匹馬,咱們好好玩玩。”
“騎馬我也不會啊……”娘舅說。的確,娘舅前些年就忙著賺錢,吃喝玩樂都耽誤了,有錢人愛玩的遊戲他一概不會。
“騎馬有啥不會的?是個人就會!騎自行車你會不?”禹總大笑。
“好!那就去看看你那兩匹馬!”
娘舅跟禹總兩人去了離澱山湖不遠的一個馬場。在馬場裏,娘舅看到了禹總的兩匹“血統名貴”的馬。禹總這兩匹馬的確是名馬,是他沒賭博以前買的。如果這兩匹馬歲數小點,估計也早就被禹總套現了。
在馬場裏,騎著馬英姿颯爽的禹總跟動作笨拙的娘舅形成了鮮明對比。禹總騎馬撒歡跑,娘舅騎馬戰戰兢兢,怕跌下去,恨不得抱著馬脖子。禹總的氣場再一次震住了娘舅。
終於,娘舅跌落到了馬下,禹總趕緊下馬扶起了娘舅。
娘舅覺得特丟臉:“歲數大了,玩不動了。”
“哈哈哈哈,走吧!喝酒去!”
晚上,禹總和娘舅把車開到了江蘇,兩個人喝起了酒。
“今天這個項目,你說咋樣?”
“好!好!”
“嗯,隻是現在資金還有點缺口,隻能多找幾個朋友參股了,有錢大家一起賺唄。不過也差不多了,現在大概還差兩千來萬,剛才一個朋友說可以出資一千五萬,也就還差五百萬了,問題不大。”
娘舅沉吟了半天,問了句:“我能入一股嗎?”
“行倒是行,可是五百萬的現金,你能拿得出來嗎?”禹總看來有點懷疑娘舅的經濟能力。騙子的最高境界就是總在質疑別人,卻不讓別人有質疑自己的機會。
“能!”娘舅斬釘截鐵。
在禹總強大的氣場下,娘舅終於雄起了一回。娘舅知道禹總雖然把他當朋友,但是一直很輕視自己的實力。娘舅特別怕這種被輕視的感覺,因為他很在乎和禹總的“友情”。就算不賺錢,也不能讓禹總看低自己,更何況,禹總的這個項目這麼好,賺錢是板上釘釘的事。
禹總為什麼說出“五百萬”這個數字?因為禹總知道娘舅的底細,隻要娘舅把他那別墅抵押出去,肯定能有五百萬的現金進賬。“五百萬”
這個數字,就是為娘舅定製的。
最好的騙子一定不會去求人,而是讓對方主動上鉤,並且求著上鉤。
禹總無疑做到了。
當晚,娘舅回到家裏就跟老婆說了這件事。雖然娘舅的老婆將信將疑,但是當娘舅帶著老婆和禹總見了麵以後,娘舅的老婆對此事也深信不疑了。
娘舅頗為得意,好幾年來一直在輸錢賠錢,終於要迎來一場賺錢的買賣了。娘舅對老婆說:“等賺錢以後,咱們也別要現金了,幹脆就再要兩套別墅算了。咱們住一套,兒子媳婦住一套。”
娘舅的老婆說:“我啥也不指望,就希望你有了正事以後別賭了。”
“輸那點錢算啥?!輸錢隻為贏錢起!現在不是要賺錢了嗎?”
隨後,禹總跟娘舅簽了個“最低回報”的合同。娘舅迅速低價賣了那套別墅,把五百萬現金彙入了禹總的賬戶。
禹總當年是個好老板,現在是個好騙子。整個過程,娘舅一點都沒懷疑禹總。
這五百萬,隨後就被禹總拿去償還各種外債。可憐的娘舅還在信心滿滿地憧憬著澱山湖的那兩套別墅……禹總用那個子虛烏有的別墅項目把娘舅的錢騙到手以後,不但沒遠離娘舅,反而還跟娘舅走得更近了。他還跟老刀等人屢屢提及澱山湖的別墅項目,他提及這個事沒別的目的,就是為了向老刀說明兩點:
第一,自己的資金實力非常強。第二,雖然自己的資金實力非常強,但是畢竟全投入到了這麼個大項目上,以後輸錢時拿不出錢是有原因的。
那時連老刀也沒發現禹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禹總繼續賣力演著自己的富豪角色。
“難道你就沒發現禹總有什麼不對?”二狗問。
“一點都沒發現。”
“被這樣的人騙,其實也沒什麼,不怎麼難過。”老刀又說。
“被什麼樣的人騙才難過?”
“親信。”
“誰?”
“黃飛。”說完,老刀自己幹了一杯酒。
第23 不成功則成仁
老刀說:輸光了的賭徒什麼樣的都有,就怕那些想不開要自殺的。隻要鬧出了人命,事情肯定就會被弄大,莊家也脫不了幹係,弄不好就會被關進去。人活一次不容易,怎麼能輸了就想死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此時小曾已經賭了兩個月百家樂。雖然小曾有自己的一套賭博方式,比別人輸得慢一些,可是畢竟還是無法逃脫數學規律。大概每個星期小曾會贏三天,輸四天,平均每個星期輸一百萬,他的房子以平均每周一套的速度遞減。由於他的房子很多都在他姐姐和爸爸的名下,所以他的姐姐和爸爸一次又一次地跟著小曾走進了各個區的房產交易中心。
小曾跟爸爸和姐姐說的理由是:要借貸款買兩隻特別好的股票,這兩隻股票都有內幕消息,必漲無疑。小曾的爸爸也懷疑過小曾,不過基於小曾以前的成功,他也並沒有懷疑到小曾是在賭博。
每天小曾把門牢牢地反鎖,紅著眼睛對著電腦沒日沒夜地狂賭。
他賭錢的瘋狂超越了當年炒房子時的瘋狂,讓老刀這個做了十年球盤的莊家都瞠目結舌。兩個月過後,小曾已經輸了足足一千萬!黃飛在小曾身上賺瘋了!足足賺了五百萬!
按理說,擁有高智商的小曾該懸崖勒馬了吧,可小曾卻依然像是上足了發條的賭博機器一樣繼續狂賭。而且,以前小曾雖然資金周轉很艱難,但他從不拖欠房貸、信用卡還款。可現在小曾已經完全沉浸到了賭博世界中,根本不在乎外麵究竟發生什麼了,後來他嫌銀行催款的電話實在太煩,幹脆關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