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殘片(1 / 2)

塚頭位於古墓衝的東邊約三裏地,是由九座小山環繞成的一塊凹地。通往它的唯一小徑就是從古墓衝延伸過來的。也就是說,古墓衝非常巧妙地扼在塚頭的必經之路上。

我們開始往小山上爬時,看看太陽升起的高度,大約是九點的樣子。我和蘇麗都很想擁有一塊手表,上海產的。能戴上手表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當時對我來說,那簡直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心願。

南漳沒有藏在路邊,突然跳出來給我一個驚喜。稍稍有些落寞的我,在登上山頂時,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滿足感。

九座小山圍成的衝地展現在我和蘇麗眼前,裏麵遍地的荒草,新的嫩芽吐露出春天的氣息。春天來了,大地開始換裝。

凹地裏除了野草之外,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它在晚上的時候,我知道有很多鬼火在跳集體舞。

奇怪的是,既然叫塚頭,這裏麵一定會有一個高大的墳墓存在,怎麼會一馬平川,什麼也沒有呢?昨天晚上我沒有看到,那是因為天色太暗,現在青天白日之下,證實這裏壓根就沒有一個高大的墳堆。

它怎麼又被叫做塚頭呢?

這僅僅是一塊被人故意荒廢著的山間凹地,任何的傳說對它來說都名不副實。這像所有傳說中的聖地一樣,當我們到達時,心理的落差會讓我們大失所望。它是怎樣一個真麵目,在所有人的傳頌中已經不再重要,而是作為一種象征,它所賦予的某種符號或者含義,才是真正的魅力所在。

小山靜佇在這裏,圍繞保護著傳說中的禁地。我和蘇麗失望地站在那兒,俯視著塚頭。陽光下,幾乎感覺不到風,但那一地荒草的搖擺,我們知道它的存在。

我說:“蘇麗,我沒有看出來,像南漳說的跟別的地方不一樣。是不是咱們站得太高,我往下走走,你待在原地別動,萬一有個意外,也好求救。”

蘇麗沒有同意,她打心眼裏還是讓長生和長生老婆講的事情給嚇住了,不願讓我下去冒險:“咱們就站這裏看看算了,千萬別下……”

突然塚頭的野草裏有一處劇烈晃動,跟著,像有東西在草地下麵奔跑一樣,把野草濺出一條長長的草浪。在我和蘇麗的注視下,大約形成有一百米的樣子,突然停下來,一切又恢複平靜。

我看著蘇麗,半天才說:“下麵一定有東西,我們驚動它了。”

“會不會是一條大蟒蛇?”蘇麗顯然非常擔心,“我們快走吧,我怕它會爬上來。”

“應該不會吧。”我有些不自信,“說實在的,荒涼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有可能存在。”

“那是什麼?”蘇麗突然指著東北方那座小山的半山腰驚叫起來。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大約離我們三四百米處的一塊小青石上,臥著一隻灰黃色的毛絨絨的動物。它神態安詳地望著我們,如果不是因為青石反襯,它幾乎和隔年的荒草融為一體,無法辨認。

“是一隻狐狸。”我安慰著蘇麗。

它一點兒也不怕人,靜靜地盯著我們,沒有離開的意思。

蘇麗說:“我不喜歡它,狐狸總是和鬼混在一處,不吉利。”

“我也不喜歡,要不我們趕它走。”我說著,撿起一塊石頭,“我非常惡心它看著我們的眼神。”

我把石頭擲出去,石塊在空中飛出約三四十米的樣子,就落到山坡上。那隻狐狸顯然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它猶豫一下,慢慢地爬起來,伸展下身子,轉身輕盈地跳離青石,往山頂走去。

狐狸離開之前,扭頭望了我和蘇麗一眼,才鑽進野草裏不見。它那種眼神我竟然有種熟悉的感覺。真是莫名其妙,我心裏思忖著。

圍著塚頭的九座小山包幾乎一樣的高度,僅有狐狸消失的東北方那座顯得突兀,低一些。其他的小山都有一個金字塔式的尖頂,唯有它的山頂是平的,像被一隻巨大的斧子,平著削去了它的尖頂一樣。看上去不是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