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問了長生嫂子一句話:“嫂子,我和蘇麗來時,遇到一個三岔路口,除了我們來時的路,另一條路通古墓衝,還有一條路就是通往塚頭的。既然塚頭是禁地,為什麼那裏還會有條通往塚頭的路口呢?”
“你們記錯了,那兒沒有路通往塚頭。據說曾經有條古道,但是清朝那會兒都已經荒得沒了路徑。你要走進去,非迷路不可。怕是在山裏繞上個十天八天,也出不來。”長生嫂子臉色有些嚴肅,“你可別輕易往那個方向去。”
“可是,我和蘇麗明明看到有條路在那兒。說實在的,我們也分不清哪條路通往古墓衝,哪條通往塚頭,硬著頭皮就選擇一條,進來了。”我有些不相信她的話。
“怎麼可能呢,隻有一條路通往古墓衝,塚頭的路早就沒有了。”
“真有,嫂子,雖然天黑著,但我們還是能看得清楚,擺在我們麵前,是兩條路可選。”蘇麗在旁邊為我作證,表明我沒有開玩笑。
長生嫂子的臉浮現出奇怪的神情,低著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是個澄清疑問的契機。我和蘇麗也沉默著,以一種沉默的氣勢壓迫長生嫂子把心裏話說出來。果然,經過糾結,長生嫂子心裏藏不住話,她猶豫一下,低聲說:“按理兒現在是新社會,不能講這些話,大家都不要多想。”
長生嫂子的神情突然顯得十分的神秘:“你們來我們古墓衝那天晚上,一定是無意間碰到了鬼門關,那可是專門為陰間開的門。你們碰到的那條通往塚頭的路,其實不是陽間的道,它直通陰間去的。幸好你們沒有走進去,不然,再也回不來了。”
“鬼門關?”我心裏莫名其妙,蘇麗也一臉的茫然。
“是啊,老人們經常說,天一黑,鬼就開始出來。白天屬於陽間人們的,晚上是屬於鬼世界。它們在夜晚裏從地下出來,找人索命、投胎、報前世的恩恩怨怨……你們兩個真大意,差點進到鬼門關裏去。”
長生嫂子顯得十分不安,仿佛我和蘇麗身上有不潔的東西附著一樣。
“進去又怎麼樣呢?”我說,“如果真有通往陰間的路,我倒還真想見識一下。”
“噢,嚇死人了。”長生嫂子拍著鼓囊囊的胸脯,誇張地說,“大白天的,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們要真進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會被厲鬼附體,吸掉陽氣,變成僵屍,連重新投胎做人的機會也沒有了。”
……
長生嫂子的話越來越離譜,看來封建迷信的流毒在這個偏僻的鄉下遠沒有肅清,科學的唯物主義教育依然任重道遠。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長生嫂子什麼都知道,但她就是故意裝糊塗,用這一套離譜的話來糊弄我和蘇麗。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說這些話又是為了掩蓋什麼呢?
古墓衝的人和事,以我十七年的學識與人生經驗來講,思考到讓自己精神崩潰,也不會有一個合理的說法。我突然有些恨自己讀的書太少,這裏的許多現象,我都無法動用學識的力量,來進行常規的唯物主義辯證的解讀。而在這方麵,極有素養的南漳卻能進行清醒和睿智的思索。這女孩幾乎無所不能,我估計她在娘胎時都在讀高數。
本來想從長生嫂子那得到點兒有用的信息,最終陰差陽錯地以她的鬼話題為結束。塚頭等同於禁地,沒有出沒的地方,卻有一座玉山道觀存在過。並且這玉山道觀哪兒也不建,偏偏蓋在山頂的天坑之上。天坑下麵不但有暗河通往淮水,很可能裏麵還生活著一隻古老的龐大水怪。
凡是接近塚頭的人,都仿佛接受過詛咒,沒有好的結局。玉山道觀被天坑活生生吞下去,解放前的考察隊人員幾乎全部神秘失蹤,僅存兩人,一個瘋了,另一個在國外,終生不談有關塚頭的話題。
想到這兒,我突然想起李明和李東的父親來,他不是曾經為救活奄奄一息的李東,晚上獨自一人去禁地塚頭喊魂。為什麼他會沒事,還好好地活著呢?
蘇麗想想說:“很可能他像咱們一樣,也隻是站在山上,並沒有真正下去。所以,傳說中的災難沒有應驗。”
蘇麗的話很有道理。也隻有這樣解釋,才說得通。我想,等有機會,一定當麵問過李明的父親。
我對蘇麗說:“我現在又有一個很好奇的疑問,到底咱們來的路上有沒有一個三岔路口,其中有條通路通往塚頭。在我的記憶裏,清楚記得來的那天晚上,是有這樣一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