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桐柏縣城的路上,因為疲憊,我們三個人明顯放慢了速度。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崎嶇山路,讓我產生畏難的情緒,有一會兒甚至產生一種怪異的念頭,對我來說,紅軍的二萬五千裏長征,簡直是神話,能徒步走完這麼長一段路的人,是我心目中的神。
我想,此刻蘇麗和南漳一定也有疲勞的感覺,隻是她們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看她們這個樣子,我隻好也堅持著。我們很少說話,也不敢坐下來休息,怕天黑了還趕不到縣城,把所有的氣力都用在了把路走好,走完。
感謝我們的非凡毅力,天快黑的時候,我們終於到達桐柏縣城。這是一座坐落在一條狹長山穀裏的小城,縣政府是它的地標。縣城的建築物,都是從縣政府的左右開始,向山穀的兩端延伸。
汽車站在我們到來之前已經鎖上了大門。在這座小縣城內,沒有夜班車。去南陽的車次也隻有兩班,上午十點和下午兩點各一班。我們三個人沮喪地靠在汽車站鋼筋焊節的鐵大門前,喘著粗氣,想著如何在縣城裏熬過一夜。
南漳說:“我們住招待所吧。”
我望著鐵門頂部焊的一排古代冷兵器方天畫戟的戟頭,沒有遞腔,不敢做出回應。蘇麗也在左顧右盼,扮作沒有聽清南漳的話的樣子。
南漳蹙下彎彎的細眉,提高聲音說:“我們住招待所。”
我和蘇麗再也不能假裝著沒有聽到。我為難地瞅著南漳,我想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沒有錢,就是有錢也舍不得花在去住招待所上麵。
南漳顯然沒有弄明白我的真實想法,瞪著眼,不解地望著我。她這個樣子像是裝傻。我粗聲粗氣地說一句:“沒錢。”像在發泄自己的怨氣一樣。
終於,南漳搞明白了我們的本意,她咧開嘴沒肝沒肺地笑起來。
“我又沒有說要你們付錢,我全包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動聽的話了。我和蘇麗像看到了救星一樣熱切地望著她。
“錢不能白花,記住,你們欠我的。”南漳開始東張西望找招待所的標誌,“我喜歡你們欠著我,這樣,你們就不能把我丟下來不管。”
我連聲說:“是,是,是啊,南漳。”
我發現,在關鍵時刻,自己獻媚的本事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差。
靠著古墓衝開據的證明,我們順利地訂了兩間房。我住一間,她們兩個住一間。晚上在招待所裏吃的飯,南漳出手依然大方。我們居然喝上了肉片湯,真是令人興奮。
南漳簡直就是一位了不起的魔術師,會變出花不完的錢來。
其實我心裏還是存有疑問,她從哪兒弄來這麼多的錢。到目前為止,對我而言,她的身份依然是個謎。南漳不主動說的話,我想,沒有人能知道。
恍惚間,有人在叫我。
我一轉身,一輛陳舊的客車停在跟前。門嘩地一聲打開,一個乘務員模樣的男子站在車門口,搖晃著手裏的門票,望著我們,高聲叫著:“快上來,就差你們三個。”
蘇麗在後麵推著站在最前麵的我,要我快點上車。我的左腳剛踏上車門,乘務員在裏麵伸手就拉住了我的胳膊。突然我覺得一股寒氣從他的手指縫裏滲出來,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乘務員的手竟然是如此之涼,像一塊千年寒冰。我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似曾相識,我想起來了,他是老王。十多天之前,趕著牛車送我和蘇麗到古墓衝的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