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漳和蘇麗麵麵相覷,半天,南漳訕訕地說:“劉紅旗,你不會迷信這一套吧?”
我說:“是。南漳,這會兒我突然信了。”
“真是神經病。”蘇麗不無牢騷地說,“我們隻有坐下午那趟車了。”
南漳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拉著蘇麗沮喪地跟在我的後麵,往車站外走。
我的頭又開始痛起來,燒依然沒有退的跡象。眼前的景象慢慢變得昏黃起來,像一張歲月斑駁的舊照片。我對南漳說:“要起風?”
她莫名其妙地望著我,問:“什麼意思?”
我望著眼前昏黃的場景,重複一句:“要起風了。很大的風。”
我看到南漳眼裏的擔憂,她認為我燒得很厲害,開始說胡話了。
蘇麗則不依不饒地跟南漳嘮叨著:“咱們壓根就不要相信他的話,應該坐上車回南陽去。”她一點兒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在生病,病得有多嚴重,蘇麗一心隻想回南陽。
南漳沒有說話,隻是溫柔地用左手托著我的胳膊,她是怕我燒得體力不支。我心裏泛著一股暖流。
我們無處可去,隻能坐在候車室長長的木椅上消磨時間。候車室裏人很少,我們三個顯得特別的醒目。車站工作人員用警惕的眼光盯著我們,終於有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人民警察走過來,一臉嚴肅地查看我們的證件。在看完我和蘇麗的證件之後,就已經印證之前他的推測。南漳的證件他幹脆也都懶得看,轉身走開時嘟囔一句:“果然是知青。”
我覺得自己的整個軀體越來越熱,像要燃燒起來一樣,力氣已經不足以支撐著它,我一下子趴到長椅上,急促喘息著。南漳不安地瞅著我:“劉紅旗,我們要不要再去看醫生。”
我晃著已經感覺開始膨脹變大的腦袋,說:“不用。你們讓我睡一會兒。”跟著,我看到自己越來越輕的身體,漸漸地漂浮起來,懸在半空中。
我懸在半空中,望著空蕩蕩的候車室內,三個孤獨的身影。無端地撲麵刮來一陣狂風,我被風纏裹著,急速往下墜落。地麵突然裂開一個大口,現出一個無底的深潭。失重感產生的暈眩讓我心生恐懼,在墜入深淵的一瞬間,我不由得大叫一聲,下意識猛地坐了起來。
“劉紅旗,你終於醒了。”蘇麗神經質般地叫著,口氣裏透著一份驚喜。
我出了一身冷汗,感覺身體輕鬆很多。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坐在一輛客車上,南漳在我旁邊,蘇麗坐在過道的另一側。
南漳用手摸摸我的額頭,表情輕鬆地說:“不燒了。”
蘇麗開始旁若無人地跟我抱怨,說我一直昏沉沉地睡著,是她們兩個人把我架上了回南陽的車。
“還好,你終於醒了。”她興奮地大聲說,引得周圍坐車人紛紛側目看著她。蘇麗一點兒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原來我們已經坐上了回南陽的車。我調整一下身子,以便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心裏嘀咕著自己竟然昏睡了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