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和妮可在一起,吃一頓飯,有幾分鍾的相處,我非常滿足非常快樂了。妮可啊妮可,什麼時候,讓我們再瘋狂一場?你想嗎?我沒有說出口,愣愣地看著她。
都知道,親愛的,我都知道。
她低垂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啟開紅潤的嘴唇,好像是在等著我。我不顧一切地迎了上去,她也瘋狂地衝上來……
下班後,我去了那個東方人開的超級市場。妮可要我善待自己。我想吃五香牛肉,蒜泥豬爪,韭菜炒雞蛋……牛肉很貴,以前我們隻在降價時買點肉糜,包餃子吃。韭菜更貴,是雞肉的幾倍,嘿嘿,現在不看價格,都買了,還買了一瓶汾酒、兩瓶狀元紅,扛了一包日本珍珠大米回來。
把東西從手推車上卸下來,一袋一袋地裝入後車箱,我喜形於色。多年以來的難民心理正在土崩瓦解。歌聲從喉嚨口滑出來,我把車窗搖下,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給自己打拍子,一路唱回家。聲聲追逐秋風秋雲,字字掛上濃濃秋景。任平我,今晚將,手持酒盞,痛飲到醉。
我興衝衝地拎著白色食品袋進了底樓,有的扔在水池裏,有的放入冰箱中。然後取出兩個大鍋,一個煮牛肉,一個煮豬爪。我沒有忘記打開抽風機。聽見機器嗡嗡作響,我給了它一巴掌,憤憤地說,你這個討厭的東西,害得我和佩芬吵架。
我解開了綁韭菜的鐵絲,一根一根地整理,撕掉黃葉,切去老梗……
沒有人下樓,難道佩芬還在生氣?
我把豆腐幹切細,給冬瓜去皮,洗幹淨韭菜。這是怎麼回事?今天為何如此安靜?聽不見莉莉的聲音,難道她們都出去了?
我洗了洗手,往圍裙上一抹,走到樓梯口。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突然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像偵探似的,身體貼著牆壁,輕手輕腳地往上走,同時把耳朵拉得像兔子一樣長。哈哈,太好了!樓上毫無動靜。書房和莉莉的房門都開著,裏麵沒有人。葛萊西雅的睡房在頂頭,門掩著。我轉身從走廊底倒退回來,上前握住房門把手,深呼吸定定神,非常緩慢地推開了房門。
窗簾合著,裏麵像山洞一樣黑。我正想找電燈開關,忽然想起樓下爐灶上兩個大鍋,可不能把肉給煮糊了。撤退撤退!我用短跑的速度,跑到樓下,轉了小火,再悄悄地上去,直奔那間大睡房。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一下,是開燈好?還是拉開窗簾好?還是拉開窗簾吧!萬一外麵有動靜,容易看見。我借著門口的一點微光,摸著黑走進去。地上有什麼東西被我踩著了,又踩著了,不管它,一口氣走到窗前,打開窗簾一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先入目的是滿地的衣服。什麼都有,胸罩,內褲,襪子,背心,浴巾,鞋子。第二眼是淩亂的床邊櫃,畫報、雜誌堆成小山,把台燈埋葬在裏麵。這還不算,櫃腳旁的地毯上也是東一本西一本,好像敗兵殘將從山上被趕了下來。
棕黃色的藤製家具靠牆立著,大櫥,衣櫃,連床架子也是藤條編織而成。床上蓋著紫紅的絲絨床罩,我掀起床罩的一角,看到裏麵是湖綠色的枕套,這張床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好像陳列品似的,鋪得有棱有角,平整沉寂,沒有動用的痕跡。我本能地把地上的東西收起來,想把它們堆在角落裏,剛剛撿了一個胸罩,馬上改變了主意。我是窺視者,哪能掉以輕心?彎腰站起來,目光正巧碰上了對麵牆上的一幅巨大照片。鏡框很豪華,四角都有雕刻的立體花紋。我站在大櫥旁邊,對著雍容閑雅的葛萊西雅微微一鞠躬,心裏說:打擾您了,女主人!照片是黑的底色,葛萊西雅穿著白色的結婚禮服,胸前抱著一束紅玫瑰,花朵遮掩了她袒露的前胸,把她從豔麗中校正了回來,讓人感覺到她內心的甜蜜。四周牆上都是她的藝術照,非常商業化,沒有一張超過巨幅的結婚照。
她穿一年四季的服飾,嫋娜纖巧的身材,令人**落魄。她的發型也根據季節而變化。春天齊肩,夏天盤上頭頂,秋天編成粗粗的辮子,冬天是卷曲的長波浪。我不由地感歎起來,這樣的女人誰敢要啊?隨時都可能被別人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