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風雨同舟(6)(1 / 3)

“我記得你好像以前就有胃病,想不到這次這樣嚴重,真讓人擔心。是不是很痛啊?能夠吃東西嗎?”肖潔定定地看著夏風,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我在1993年得過胃炎,你說的應該是2003年又犯過的那一次。這次是深度潰瘍,大夫說怕穿孔,所以選擇手術。最痛那兩天已經度過了,現在正在恢複正常。吃飯還不太行,隻能吃一點流食,大夫給我安排的是三個月流食三個月軟食,半年後才能恢複普食。”夏風扼要地介紹一遍,又調整了一下坐姿。

“你還是躺下吧,這樣會累的。”肖潔看到夏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有點不安地說。其實,肖潔已經從高雲海那裏知道夏風的真實病情,看來大家對他的隱瞞很成功,她當然不會講出真相,同時要小心翼翼避免露出馬腳。

“沒事,躺得時間長了反而不舒服。”夏風笑笑說。

“那就倚床頭坐著吧。”肖潔說著,把床頭搖起來,幫他把枕頭墊好,“再向上一點。好,就這樣可以嗎?”

安頓好夏風,肖潔隨手拿起夏風放在枕頭邊上的書,好奇地問:“你在看《六祖壇經》?我聽說看佛經要先洗手、燒香,坐得端端正正才行。”

“那是在強調恭敬心,我連居士都不是,而且將來也未必會是,還不想有那麼多講究。現在看這類書,隻是作為一種知識來了解的。我覺得,六祖慧能倒是看重以心向佛,並不強調這些細枝末節。”

肖潔搖搖頭說:“我勸你別看了,反正你也不能出家。”

夏風知道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很難談得攏,於是繞開這個話題,問道:“你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呀,這話問得真讓人傷心。”肖潔看著夏風,一副專注而委屈的神情,“我已經一年多沒給你打電話了,最近特別想和你聯係。今天上午打了兩遍電話你都沒接,而且不回電話,我擔心死了──你過去從不這樣啊。下午再打,老高接聽也不肯說是怎麼回事,隻說你出差了沒帶手機,我根本不相信,因為這是不可能的,好容易才問出來是你住院手術了。我本想明天上午再來的,後來想想,明天白天會有更多的人來,不僅說話不方便,我這個身份又算什麼呢?再說,不看到你,我今晚也別想睡覺了。隻為看看你,我現在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要說有事,就是這件事。”

說著,她的眼睛有點濕潤,“要是我能在這裏伺候你兩天……哪怕是一天,也不枉了我的一片心。但我知道我沒這個資格……”

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夏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下午才知道我住院,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肖潔把滑到臉邊的頭發抿到耳後,看了夏風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夏風覺得她笑得有點勉強。

“我現在就住在半島市,已經搬來快一年了。”肖潔避開夏風詢問的目光,瞅著自己的腳尖,訥訥說道,“我女兒去年考進半島外語學院,她才17歲,自小就沒離開過家,自理能力較差,我不放心她自己在這裏,所以把家搬來了。”

“是嗎?這可算是‘舐犢情深’了。”夏風微笑著說,“聽說過‘陪讀’的,為了孩子上學舉家遷徙的大概不多啊。”

“舉家……也算是吧,反正就我們娘兒倆相依為命──我早就離婚了,無牽無掛地搬家也簡單。”

“你離婚了?為什麼?”夏風有點詫異,忍不住問了一句,接著囁嚅了一下,說道,“哦,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你可以不回答。”

肖潔歎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沒什麼需要瞞你的,不過今天別說這事兒了。”

恰在這時,徐博彧推門進來了。他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看到肖潔悲戚而又溫柔的神情,微微一笑說道:“我來得不巧啊。”

夏風多少有點尷尬,為他們做了介紹,又簡略敘述了一下和肖潔相識的過程。

肖潔也感到不太自在,看了一下手表,說:“已經10點多了,我今天來有兩件事,一是看看你,二是我的外甥女在海政文工團,認識的人比較多,你術後複查的時候,到北京去吧,讓她為你聯係一家更好的醫院。另外我大哥是哈爾濱醫學院的教授,需要的時候也能幫上忙。如今的醫院,如果內部沒有人,患者是難以想象到內幕的。今天不打擾你休息了,以後我還會找機會來看你的,也會經常給你打電話。”

她站起來,仿佛根本不在乎徐博彧的存在,用雙手握住夏風的手緊緊攥了一下,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十分精致的小盒子,含著眼淚放到夏風手裏,輕聲說道:“記著我……”

說著,不等夏風做出什麼反應,轉身向外走去。徐博彧看了夏風一眼,說道:“我替你送送客人吧。”說著,隨著肖潔出門去了。

夏風愣了一會兒,低頭看看手中的小盒子,慢慢打開。裏邊,一塊金光閃閃的男式腕表靜靜地半臥在表盒裏,緊鄰的另一半還有一個表位空著,放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這是一對情侶表,另一塊我戴走了。我希望你戴著它,讓它陪伴著你。”

沒有落款,也沒有日期。

夏風把雙手枕到腦後,茫然地看著日光燈發出的柔柔熒光。夏季的夜風從半開的窗戶裏飄進來,輕輕撩動著雪白的窗簾,宛如緩緩擺動舞步的小精靈,在無聲地傾訴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