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沒有躲避,也沒有逃離,他長劍一挺,劍鋒已刺向夜梟的咽喉,劍鋒之上凝聚了他至少八成的內力,這一劍絕不慢於熊倜以往的任何一劍,夜梟當然必死無疑。
但夜梟並沒有死,因為熊倜的劍突然停住,即在夜梟的咽喉已感到了劍鋒的寒意,他的心已突然沉下去的時候,熊倜的劍竟如寒冰一般凝滯在空中,一絲也不能動。
熊倜的額頭已滿是汗水,冷汗。
他的劍在微微抖動,緊握著劍的那隻手也在不停地微微抖動。
夜梟早已趁機退出一丈之外,他在靜靜地查看熊倜的一舉一動,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為何能夠發出如此可怕的一劍?他更不明白這少年又為何會突然住手?
熊倜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開始扭曲,他受傷的左手開始腫脹,劇烈地顫抖,伴隨著絲絲黑紫色的霧氣滲出,他的身體已如僵硬的木雕一般,絲毫也不能移動。
夜梟那一雙慘黃而詭異的眼睛,由驚訝變為疑惑,緊接著又透露出欣喜之色,他道:“拘魂散?你中了聚魂散的毒?”
熊倜的雙眼已布滿血絲,他的臉已變為死灰色,好似一個已過了頭七的死人的臉,他痛苦不堪,已不能說話。
夜梟此刻已明白了一切,已不用熊倜來回答,他“咕咕咕”地怪笑起來,道:“你是熊倜,原來你是熊倜,這真是應了那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熊倜強忍體內蝕骨般的痛苦,咬牙道:“你未免高興地早了一點。”
夜梟譏誚道:“你不用嘴硬。我知道,九魂僵屍雖然是個怕死的種,但是他的拘魂散卻的確不錯,若不是我此刻急著要去會美人兒,我真該陪你好好玩玩。”
話未說完,夜梟已化作一道影子,一雙利爪向著熊倜抓了過來。
幾乎同一時刻,熊倜的身形也已動,瞬間已化作七個人,如水的月光之下,七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已將夜梟的身形圍在中間。
七個人影消失,七柄長劍也化為一個,這一切隻在眨眼之間,好似夢幻一般,但這絕不是夢,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因為熊倜的身形已不再原來的位置,他已站在了夜梟的身後。
夜梟也承認這是事實,因為他雖然絕沒有看清楚熊倜的招式,但他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這一招的存在。
冰冷,刺人骨髓般的冰冷,一種令人感受之後瞬間虛脫的冰冷。
夜梟已開始感受到那種虛脫,那是一種似乎徐徐而至,卻又疾不可擋的虛脫。
他緩緩道:“這是,什麼招式?”
熊倜也緩緩道:“七星奪魂。”
月光如水,如水的月光。
如水的月光之下,一個邪惡的生命正如水一般緩緩消失,不知是回歸了遼闊的大地,還是飄散至浩瀚的夜空。
當夜宵倒下去的那一刻,熊倜也感到一陣虛脫。
體內的拘魂散好似惡魔一般,一瞬間便吞噬了他所有的內力,他的意識已開始模糊不清,難道在他奪取另一個生命的同時,他的生命也已瞬間消失?
熊倜竭力將體內殘餘的內力集中於丹田,模模糊糊中試圖以最後這一股內力,抵擋拘魂散的侵蝕。
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中,熊倜感受到了溫暖,他似乎看到了光芒,難道他已經死了,這是到了西方極樂世界?
熊倜沒有死,所以也並不在西方極樂世界,他坐在山洞前的空地上,他緩緩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了陽光的明媚,也看到了山間林木的茂盛。
緊接著,熊倜又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他看到黑月連滾帶爬自山洞裏逃了出來,身後一個人緊跟著追了出來,手裏還高高舉著一把菜刀,聲嘶力竭地吼道:“我殺了你。”
那個舉著菜刀,緊追著黑月的人竟是麻雀兒,她竟然要殺了黑月,難道她瘋了不成?
黑月衝出山洞的同時,便看到了熊倜,麻雀兒也看到了,於是她扔掉了手中的菜刀,他們同時撲到了熊倜身前。
“大哥,你怎麼了?”
“熊大哥,你怎麼會傷得如此嚴重?”
熊倜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他輕聲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絕不要相互指責,因為這絕不是你們的錯。”
麻雀兒咬著嘴唇,默默地點頭,她的淚水已流了下來。
黑月的淚水也流了下來,哭道:“大哥,你不要死,你絕不能死。”
熊倜氣道:“你胡說些什麼,我還死不了,不過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麻雀兒與黑月同時道。
熊倜道:“不錯,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