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驚得目定口呆,看吳良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好似自己是一個麵目猙獰的怪物,而且長了八個頭,隨時都會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一般可怖。
柳氏雙雄亦是又驚又疑,柳靜遠性子剛烈,氣急而怒道:“吳良,你這是瘋了嗎?好端端的要熊大俠饒你哪門子的命?”
柳靜山微微一擺手,示意柳靜遠稍安勿躁,隨後放緩語氣,向著吳良道:“吳良,你切莫驚慌,將事情的原委慢慢道來,熊大俠絕不會傷害你,我與遠弟二人更會保證你的安全。”
吳良的情緒緩緩穩定下來,他望了望柳氏兄弟二人,柳氏雙雄俱都向他微微點頭,示意他但說無妨。
“我……我……”他深深呼出兩口氣,穩了穩心神,卻隻說了兩個“我”字,便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他看到了熊倜的眼神。
熊倜隻是疑惑他為何會無故對自己如此恐懼,所以目光中隻有不解之意,絕無一丁點凶狠之相,但他還是驚恐地無法言語。
無奈之下,熊倜隻有將目光轉向一旁,道:“你不必如此驚慌,我怎會傷害於你?你難道忘了,今日我在前院曾救過你一命,並將那三名黑衣人趕出了柳府?”
吳良好似並沒有聽懂熊倜的話,依舊夢囈般支吾道:“我……我……”
柳靜山也看出了吳良神態古怪,於是道:“吳良,你且說說看,為何不感激熊大俠,卻反倒害怕起他來了?”
吳良似是下了巨大的決心,道:“他,他並沒有救我,反倒要殺了我。”
柳靜遠大怒道:“大膽,簡直是胡說八道!”
吳良驚駭得蜷縮在柳靜山的腳下,顫聲道:“小人沒有胡亂說話,句句都是實言。”
柳靜遠斥道:“住口,無緣無故熊大俠為何要殺你?柳府上下百十口人,熊大俠難道單單會跟你個下人過不去?”
吳良顯得異常委屈,道:“小人也不知是何原因,那時小人自西街買了一些後廚所用的調料回來,突然便看到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一個箭步便衝過來揪住小人衣領。”
柳氏雙雄同時驚道:“哦!”
熊倜也陷入一片沉思當中,當時吳良被黑衣人淩空拋了過來,他還清清楚楚記得吳良滿臉是血,不住向他求救的眼神,但此刻吳良親口說出的情形,怎會與當時截然相反?
吳良接著道:“小人抬眼一看,便見到熊大俠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凶神惡煞一般,當時便駭得小人七魂六魄俱都飛散,直喊少爺救命,老爺救命,再後來熊大俠忽然又丟下小人,一縱身便越牆而去。”
柳氏雙雄聽罷此言,神情一滯,俱都一片茫然之色。
熊倜心中波瀾微起,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心情,眼前這位叫做吳良的家丁,所說的每一句俱令他哭笑不得,惱也不是,怒也不是,偏偏又無法反駁一言半語。
忽然,熊倜感到左手拘魂散毒性蠢蠢欲動,猶如百條毒蛇攢動一般,沿著手臂緩緩向上時強時弱,不斷衝撞肩關穴,於是他眉頭一皺,暗暗以內力壓製毒性反噬。
柳靜山見熊倜臉色微變,即刻向著吳良怒斥道:“放肆,簡直一派胡言。”
吳良見身為柳府大少爺的柳靜山亦開始惱怒,當即磕頭不止,哀求道:“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
熊倜手一揚,原本要示意柳靜山不必因此責備一個家丁,但手臂之內的毒性突然狂湧不止,竟令他任督二脈之內的內力翻騰不止,身形搖搖欲墜,一時間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氏雙雄大驚失色,連忙一左一右攙住熊倜,令他不至於跌倒。
柳靜遠怒斥吳良道:“你給我滾回去,麵壁三日,沒有我與大哥的命令,不得邁出房門半步。”
吳良驚慌失色地轉過頭,撞歪了三棵竹子,踩壞了兩株菊花,又一頭撞在了梧桐樹正中,鼻青臉腫地跌倒在地,再次爬起來,方才滾了回去。
柳氏雙雄連連向熊倜道歉,態度謙卑,幾乎要跪下來求熊倜原諒他們二人對下人管教無方
熊倜沒有說一個字,因為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頭暈得要命,任督二脈之內好似有千百條毒蛇在相互撕咬,拚命地鬧騰,幾乎要將他的經脈整個撕碎為八千段。
柳靜山柳靜遠兄弟二人不住歎息,想必是在自責自己沒有管教好府中下人,導致馮元與吳良兩個家丁先後衝撞了柳府的大恩人,如今這場麵竟難以收拾。
再難收拾的場麵總要收拾,柳氏雙雄別無他法,隻有將熊倜送回那處僻靜的客房,千般致歉之後,兩人又親自安頓好熊倜休息,方才退了出去,並替他關好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