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照之下,屋脊之上紅葉道長,白蓮仙子,鐵雲道長,紫鄂師太,以及崆峒金石子,這五人身形顯而易見,但熊倜立於屋簷之下陰影之中,卻並不被人注意。
柳靜山出聲詢問之後,白蓮仙子即刻回聲道:“柳靜山,你可認得我等幾人。”
話音方落,柳氏雙雄俱都一愣,“撲通撲通”雙雙跪倒在地,齊聲高呼道:“弟子叩見掌門。”
如此短短兩句對話,原本極其平常,熊倜亦未聽出不妥之處,但他卻心中莫名一顫,暗自忖道:“柳氏雙雄曾說學藝華山數年,並未學得一技之長,反倒備受欺辱,此時卻為何對白蓮仙子如此敬重?”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此為人之常情,柳氏雙雄畢竟做了數年華山派外門弟子,無論如何對於華山派掌門會心懷敬畏,更何況白蓮仙子畢竟是當世絕頂高手之一,如何不令他二人敬若神明?
柳氏雙雄跪拜之後,白蓮仙子又道:“據說你們兄弟二人前一陣子收留了大漠冥神教餘孽,可有此事?”
白蓮仙子語聲並不算大,語氣亦是平淡如常,但下方庭院之中人人俱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柳氏雙雄,聽罷問話瞬即臉色蒼白,額頭冷汗如雨,良久也未說出一個字來。
片刻之後,下方庭院之內依舊鴉雀無聲。
屋脊之上,紅葉道長冷哼一聲,仰頭望向天際皓月,鐵雲道長,金石子以及紫鄂師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臉愕然之情,最終俱都將目光投向白蓮仙子。
白蓮仙子卻並不急惱,再次淡然問道:“可有此事?”
一個人若是心中明白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便會恐懼,這種恐懼的極致表現,便是語無倫次,臉色蒼白,甚至渾身顫抖不止。
柳氏雙雄此時便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已,好似大冬天光著身子跪在雪地裏一般,而且他們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一個勁地支吾著一個字:“我……我,我……”
熊倜能夠看得到屋脊之上的五位高手,他卻看不到柳氏雙雄,自然亦聽不到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但他卻能夠感覺得到此時的氣氛愈來愈凝重,愈來愈冰冷。
他甚至能夠想到柳氏雙雄此刻的處境極其不妙,一個違逆江湖各大門派意願,私自收留一個江湖敗類的人,他的處境絕不會好到哪裏去,更何況江湖五大門派的掌門已找上門來。
雖然熊倜實際上並不是大漠冥神教的餘孽,也絕不是一個江湖敗類,但此刻在江湖各大門派眼中,他的的確確是,至少江湖各大門派自從東皇劍風波之後,一直是如此認為的。
如此危急時刻,以熊倜的秉性,怎能夠袖手旁觀,他怎會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顧柳氏雙雄的性命?他又怎能於此危急時刻,依舊斤斤計較柳氏雙雄是否會對他居心叵測?
熊倜寧願自己命喪五大門派之手,也絕不會令柳氏雙雄陷於絕境,即使他並未中毒,他亦寧願即刻赴死,於是他一咬牙,一跺腳,當即便要衝將出去。
突然一陣刺耳的怪笑聲憑空響起,那笑聲好似是由地獄之中的鬼魂所發出,聽得人人俱都感到毛骨悚然,熊倜的耳鼓亦被震得一陣陣發麻,不禁眉頭一皺,向空中四方望去。
熊倜並未發現任何蹤影,上方五大門派掌門亦是東張西望,一臉茫然,因為他們同樣未曾發現這怪笑之聲發自何處,好似這笑聲的確是來自地獄之中一般。
下方柳府庭院之內,數十名護院家丁更是驚慌失措,一個個麵色蒼白,更有內力稍弱者,早已丟掉兵刃,以手掌緊緊護住雙耳,一副痛不欲生之狀。
那笑聲似遠似近,飄忽不定,即便是熊倜以及上方五大高手如此內力精湛之人,亦是覺得陣陣心悸,頗不舒服。
五大門派掌門極盡所能,終未發覺這笑聲發自何處,紅葉道長率先開口道:“何方高人?既然到得此間,可否現身賜見?”
那笑聲忽然一頓,便聽到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怪聲怪氣道:“老朽既不高,也不矮,更不願見你們這一群草包蠢蛋。”
這一句“草包蠢蛋”,自然罵的是這五位絕世高手,他們俱都是一派掌門,平日裏受人叩拜敬仰,即便是走出各自門派,也備受江湖同道所敬重,卻何時受過如此辱沒,一時間臉色難看至極。
紫鄂師太接著道:“閣下既然不願顯露真容,為何卻又要過問今日這件江湖恩怨?”
又一陣怪笑之聲之後,那聲音忽然斥道:“牙尖嘴利的老刁尼,剃發未清,六根不淨,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