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床雕琢得美侖美奐,細看之下,那花紋亦是一團團,一簇簇競相綻放的杜鵑花,石床之上兩方錦被早已失去顏色,想必是年代已久,那錦被之下竟似有人形,隻是此處距離燭光太遠,昏暗難辨。
床頭之處另有一棵青銅所鑄的杜鵑花樹,亦是樹高九尺,銀盤點綴,華貴至極。
熊倜將此處燭火點燃,這一方空間亦是燈火輝煌,再看那石床之上,果然有一男一女兩人,雖已死去多年,但發髻頭飾依舊,隻是那麵容早已是白骨骷髏,駭人至極。
燭火爍爍之下,那兩幅森森白骨雖然麵容看似祥和,想必屬於壽終而逝,絕無痛苦,但如此幽洞白骨,畢竟令人感到一陣陣寒意,頗不適然。
熊倜雖並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死者為大,他如此貿然闖入,自覺失禮,便恭恭敬敬鞠了一禮,向那兩具骷髏道:“晚輩誤入前輩寢室,太過失禮,還望恕罪。”
話一說完,他向後退出三步,原本打算就此離開,誰知竟無意碰到床沿一物,“砰”的一聲墜落於地麵之上。
熊倜連忙撿起此物,竟發覺是一枚銀片,銀片之上刻有一行字跡,“有緣人旋轉床尾花朵三轉”。
此處果然古怪至極,裝飾古怪,布置古怪,即便是這死去的一男一女亦是古怪至極,他們也不知死了多少個年頭,還要指使別人做事,且字裏行間連一個“請”字也不曾有。
熊倜小心翼翼放回那枚銀片,暗想自己闖入他人地界,實是理虧,為他們完成一件事情亦屬理當,便又鞠一禮,轉身退至床尾,見雕飾的團花簇錦當中,果然有一朵杜鵑花竟是鑲嵌其中。
那銀片之上隻說旋轉,也不知是左旋還是右轉,熊倜思索片刻,隨即將其輕輕向右旋轉,卻如何也旋轉不動,便又改向左方旋轉,微一用力,那花朵果然開始轉動。
那花朵轉過一圈之後,便“叮”的一聲脆響,熊倜心頭一緊,隨即住手,許久之後並無異常狀況,便又再轉一轉,又是“叮”的一聲,第三轉依舊發出如此脆響之聲。
轉完三轉,熊倜向後退出五步之外,卻並不見有何狀況,正自疑惑之間,突然覺得地下微微抖動,緊接著那石床四周出現裂縫,飛塵微起,整個石床竟然向下沉去。
熊倜大驚,連連向後退至那青銅花樹之處,隻見那石床床麵下沉,四周卻久久未動,直到床麵石板帶著那兩具骷髏下沉至與地麵平齊,熊倜已看不到之際,整個石床四周方才開始下沉。
看來這石床經此變化,竟成了一口巨大的石棺,將那一男一女兩具骷髏裝了進去,石棺繼續下沉,直至與地麵稍低之際,隻聽“砰”的一聲,那塊巨大的石板竟緩緩向前滑動而去。
熊倜看得目定口呆,原來這石板正是那石棺的棺蓋,片刻之後,那棺蓋蓋上之後,地麵再次開始不住抖動,伴隨著“隆隆”之聲,緊接著另一塊石板自下方突然彈了上來,地麵當即變得平滑整齊。
此時除去前方微微閃爍的花樹燭光之外,再無一物,地麵平整光滑,好似自始至終便是如此模樣,熊倜被這精巧絕倫的機括設計所深深震懾,他知道前方地麵已堅固無比,卻如何也不敢踏腳上去。
良久之後,他穩定心神,見到方才那棺蓋滑去之處,竟留有一方錦帕,於是他輕輕移步過去,隻見那錦帕之上又有一行字跡:血泉於正前方石壁之後。
一陣微風吹過,那方錦帕瞬即化為飛灰,消失殆盡。
熊倜這才又想起,此處石室之外有“血泉”兩字,也不知那“血泉”是何奇妙之物,但這一對已故的怪人能夠留此標記,想必他們雖性情乖僻,從不言謝,也以此報答多年後能替他們入殮下葬之人。
他抬眼望去,隻見正前方果然有一麵石壁,光滑如鏡,上方隻有精細雕琢的花邊,卻唯獨未有九個赤身石人浮雕。
環視四周,熊倜這才發覺左右兩麵牆壁各分為四塊,正前方分為兩塊,共有十塊花邊分隔的石壁,其中九塊各有九個石人浮雕,總計九九八十一個石人,姿態各異,每人身上俱有花朵雕刻。
唯獨熊倜正前方這一麵牆壁空白光滑,似是尚未完成一般。
熊倜愈來愈覺得此處詭異,原本便要就此離去,管它血泉不血泉,與自己又有何幹係?但最終又難耐好奇之心,一番猶豫之下,繞過方才那石床所處的位置,向著那空白石壁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