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紅皮的大書來。他說:‘這是一本巴黎工商行名錄,每個人名後麵都有行業的稱謂。你回家去把五金商和他們的所在地址都抄下來,我們以後的工作會用得上它的。’

“我立刻建議說:‘我肯定可以辦好,可是這本書裏不是有分類表嗎?’

“‘他們的分類標準和我們的不同,所以那些表是不可靠的,我在星期一十二點的時候就要用這張單子,所以你得趕快抄。加油幹吧。再見,派克羅夫特先生。’

“我夾著那本大書回到旅館,內心充滿了矛盾。一方麵,我很高興自己現在有了錢,還找到了一份工作;而另一方麵,由於這個公司的外在表現和我多年從事這種行業的經驗,我對這個公司的初次印象並不是很好。可是,既然我拿到了錢,我就隻好為這個公司幹活。於是我星期日一整天都在苦幹。盡管這樣,到星期一我也隻是抄到了字母H,於是我又去了那間像是被洗劫過似的的房子裏找到了我的雇主。而他讓我繼續好好幹,一直抄到星期三再去找他。可在星期三,我還是碰到了同樣的問題,所以一直到昨天,也就是星期五的時候才把抄好的東西交給了哈裏?平納先生。

“他說:‘這份單子對我作用巨大。而且我好像小看了這項工作的艱巨性,所以我很欽佩你的毅力。’

“我說:‘的確,這項工作占用了我不少時間。’

“他又說:‘我們現在要掌握能夠出售瓷器的家具店的消息,你再去給我抄一份這些店名的清單。’

“‘我一定可以幹好的。’

“‘請不要太累著自己,最好能放鬆一下,去戴斯音樂廳欣賞兩個小時的音樂。你明天晚上七點向我彙報一下你的工作進度。’他微笑著說,而我卻由於看到了他口中左側上方的第二個牙齒上隨意鑲著的金牙而毛骨悚然。”

聽了這些話,歇洛克·福爾摩斯興奮地搓著雙手,而我卻有些莫名其妙,驚奇地望著這位委托人。

他說:“華生醫生,你不要對我的吃驚感到莫名其妙。還記得我在倫敦遇到的那個家夥嗎?我說不去莫森商行時,他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而恰恰就是在那時,無意中我發現在相同的牙的位置上,他也鑲著一顆金牙。這所謂的‘兩兄弟’的不同僅限於那些可以用剃刀或是假發改變的地方,而聲音體態,尤其是那顆金牙,是完全一樣的。所以,我敢肯定,即使是兩個完全一樣的孿生兄弟也不大可能在同一個位置鑲一顆形狀相同的金牙,因此,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他把我送出來以後,我一邊走一邊在腦子裏琢磨。他把我指使到伯明翰是幹嗎?為什麼他要先來一步,又給自己寫一封信呢?總之,我都被這些問題搞糊塗了。後來我想到了著名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因為他一定能夠洞察那些我看不懂的事情。所以就搭了昨夜的車來到城裏,好今早來拜訪你們。”

在這位證券經紀人的書記員講完自己的奇怪經曆後,我們都變得沉默了。歇洛克·福爾摩斯瞧了我一眼,向後仰靠在座墊上,而且他臉上的表情就和一位品嚐家剛剛啜入第一口美酒後所露出的那種既滿意又想評論的表情一樣。

他說:“華生,你是否也覺著非常有趣?你一定也清楚,我對這個事情中的很多情節都很感興趣,而且我想拜訪一下這位法國中部五金有限公司臨時辦公室中的阿瑟·平納先生,這一定是很有趣的經曆。”

“拜訪他的話,我們要做些什麼呢?”我問。

霍爾·派克羅夫特高興地說:“我就對他說我有兩個朋友也想在他的公司裏尋個工作,然後我就可以很自然地帶你們兩個人去見總經理,這不就解決了嗎?”

福爾摩斯說道:“好極了,我很想見識一下這位紳士,檢驗一下我自己的水平,看是否能將他的陰謀詭計整理出一個頭緒來。可是,霍爾·派克羅夫特先生,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為什麼會這麼器重你,也許能夠……”說到這裏,他開始啃自己的指甲,若有所思,一言不發地和我們一起走到了新大街。

我們走到平納先生的科波萊森街這家公司的時候,是晚上七點。

我們的委托人說:“太早了,我敢肯定現在這個房間是空的,因為他隻會在說好的時間來這裏和我見麵。”

“這倒是值得讓我好好想一想。”福爾摩斯說。

我們的委托人卻突然小聲說道:“你們向前看,那就是他。”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們看到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而又衣服整潔的人正在對麵的街上急匆匆地走著。與此同時,他橫穿過塞滿了馬車和公共汽車的大街,買了一份晚報,邁步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霍爾·派克羅夫特喊道:“你們跟著我,我可以想辦法把這件事安排得好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