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還去過新西蘭和日本。’
“‘很正確。’
“‘另外,你曾經和一個姓名縮寫字母為J.A.的人交往甚密,但你後來卻竭力想忘掉他。’
“老特雷佛先生慢慢地站起來,瞪圓了他那雙藍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接著,突然一頭撞在桌布上的硬果殼堆裏,昏迷不醒。
“你能想象得出我和他兒子當時的吃驚嗎?正當我們給他解開衣領,把冷水澆到他臉上的一會兒工夫裏,他就醒了過來,而且還可以坐起來。
“他強作笑臉說道:‘啊,孩子們,但願我沒有嚇著你們。別看我乍看起來好像很強壯,我的心髒實際上十分脆弱,不知怎麼就會昏倒。福爾摩斯先生,你的推理能力太讓人不可想象了。記住我的話,你完全可以把偵探推理當作你一生的職業。’
“在那個時候,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能把偵探作為我的職業。直至他的那次勸告才使我第一次產生了這種想法。但我對老特雷佛的生病感到十分不安,也就沒有去想別的事。
“我說:‘但願剛才沒有勾起你某些傷心的往事。’
“他雙眼裏殘留著驚駭,半開玩笑地說:‘其實你真的觸到我的痛處了呢。但你是如何知道的,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答道:‘做出這種判斷很容易。那天咱們在小艇裏玩的時候,你卷起袖子捉魚我就看見了那字形清晰可辨而筆劃卻變得模糊不清的J.A.二字。而且二字四周染有墨跡,一定是你設法抹去時,留下的痕跡。所以我想你本來一定十分熟悉那個人,後來卻竭力想忘掉他。’
“他放心地鬆了一口氣,說道:‘一切都和你所預料的一樣。但我不想再提那些陳年舊事了。咱們一塊兒去吸支煙吧。’
“接連的幾天裏,連他兒子都感覺到在對我的親切態度中老特雷佛帶上了幾分疑慮,他說:‘你讓我爸爸變得非常敏感,搞不懂你到底掌握了他多少情況,反正你嚇了他一大跳。’在我看來,老特雷佛現在的行動都無不顯出他內心的強烈的疑慮。後來我就想告辭離開。而誰知就在我要離開的前一天,那裏發生了後來被證明是極其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們三個人那時候正一起坐在花園草坪的椅子上。一個女仆走過來,說有個人想見老特雷佛先生。
“老特雷佛說:‘他是否告訴你了他的名字?’
“‘他不肯說。’
“‘那他是否告訴你他的意圖了呢?’
“‘他隻是說是你的老相識,想敘敘舊。’
“‘那你就帶他到這兒來吧。’過了一會兒,一個渾身很髒、身材瘦小的男人被引了進來。他走路拖遝,穿著一件敞著懷的夾克,在袖口上還能依稀看到柏油的痕跡。夾克裏麵套著一件紅色的花格子襯衫,穿一條棉布褲子,腳上穿得是一雙早已破舊不堪的長統靴。他的麵容削瘦,顯得十分狡猾。而他那布滿皺紋的雙手露出他水手的姿態。正當他穿過草坪,無精打采地走向我們時,老特雷佛的喉嚨裏卻發出了一陣類似打呃的奇怪的聲音。他奔回屋子,又馬上跑了回來,我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白蘭地酒味。
“他說:‘喂,你找我有何事?’
“那個水手站在那裏,咧著嘴微笑著問:‘難道你忘了我了嗎?’
“老特雷佛驚奇地說:‘喔,你一定是赫德森。’
“那水手說:‘不錯,老朋友還記得我,一轉眼我們都快有三十多年沒見麵了。你現在安居樂業,而我卻生活困苦。’
“老特雷佛在向水手走過去的同時小聲說了幾句,然後拔高嗓門說:‘我哪裏可能忘記過去的那些事呢。對了,廚房裏有吃的,給你安排一個工作。’
“那水手說:‘那就多謝你了,我在一條不定期貨船上幹了兩年,可現在那裏不需要我了,所以你和貝多斯先生就成了我可以投靠的人了。’
“老特雷佛喊道:‘什麼,難道你知道貝多斯先生的下落?’
“‘當然,我很清楚這群老朋友的下落。’那人一邊急匆匆跟著女仆走向廚房,一邊獰笑著說。當我們問起這個人時,老特雷特隻是輕描淡寫,說在采礦的時候自己曾與他一同乘過船,然後就將我們留在草坪上,回屋去了。又過了一個小時,我們在屋裏發現了直挺挺躺在餐室的沙發上、醉醺醺的老特雷佛。我在第二天離開時,一點兒也沒有留戀了。在我看來,由於我的出現使我的朋友及家人感到為難。
“我回到倫敦,用了七星期的時間做有機化學實驗。在深秋假期過完之前的某一天裏,特雷佛給我來了一封電報,要我馬上回敦尼索普村去協助他安排一些事務。而我一接到電報就馬上北上去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