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終前他是否曾清醒過一陣兒?’

“‘他清醒了一小會兒。’

“‘他留下什麼遺言了嗎?’

“‘他隻是說讓你好好看一下在日本櫃子的後抽屜裏的那幾張紙。’

“我沒有跟著我的朋友和醫生向死者的臥室走去,因為我腦子裏正在十分煩悶地剖析整理這全部事件。一個橫眉立目的水手是怎麼將一個像老特雷佛這樣的拳擊手、旅行家和采金人輕鬆玩弄的呢?而為什麼他一聽到手臂上那模糊的姓名的縮寫字母時,就突然暈過去了呢?而且從福丁哈姆寄來的那封信中的什麼內容把他嚇死了呢?突然,我想到了那個水手要去的正是漢普郡的福丁哈姆,因為那兒就是貝多斯先生的故鄉。所以很有可能是水手赫德森發來那封信警告老特雷佛,說他已經揭發了他過去犯罪的秘密。也許這封信是發自那位貝多斯先生,用以警告老特雷佛,有一個他們的昔日裏的同夥要揭發他們昔日的陰謀。但是,我的朋友對我說,那封信的內容是非常難以理解的,也許,那裏麵使用了某種特別的密碼,使得信的真實含意與字麵不同了?這真叫我頭痛。我相信那裏真有密碼的話,我也一定能破解。後來,我的朋友緊跟著一個滿麵淚痕的女仆走了出來。我看到他還算鎮定,而當時他手裏拿的就是現在我膝蓋上的這些紙。他把現在你手裏拿的這張寫有潦草筆跡的石青色信紙給我看了看,而在燈下,我讀到的內容就是你剛讀的:

‘倫敦的野味供應正在穩步上升,我們相信總保管赫德森現在已經奉命接受一切粘蠅紙的訂貨單,並保留你那隻雌雉的性命。’

“當時,我的表情與你第一次讀完它時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但重讀了一遍後,果真,我找到了一些秘密的含意。他們可以隨便預先約定像‘粘蠅紙’和‘雌雉’之類的暗語,從而使不知道的人根本沒法弄清真實意思。而從信中出現的赫德森這個詞,我馬上證明了寫信人是貝多斯而非水手。於是我又從後到前重新讀了一遍,可是還沒辦法了解‘性命’、‘雌雉’之類的詞的意思。同樣的,我試著隔一個詞一讀的方法也沒有成功。因為這些‘the of for’,‘supply’,‘game’,‘Londen’原本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過了一會兒,我終於找出了破解這封謎一般的信的辦法。實際上我隻需從第一個詞開始,每隔兩個詞一讀,就發現了足以使老特雷佛麵臨困窘的警告信息:‘一切都完了。赫德森已全部揭發,你趕快逃命吧!’

“維克托?特雷佛雙手顫抖著捂著臉說道:‘這真比死還叫人難受,肯定是它害死了我父親。但是,短文中的“總保管”和“雌雉”是什麼意思呢?’

“‘實際上這些詞兒,不過是發信人在寫完句子後,為了防止不知情的人看而在兩個有用的詞之間任意加上兩個詞。但是這些詞必定是他常用的,因此,人們就可以推測出發信者酷愛打獵,或者至少是喜愛飼養家禽。貝多斯先生是這種人嗎?’

“他說:‘沒錯,他特別酷愛打獵,我父親每年秋天都和他一起打獵的。’

“我說:‘那肯定是他曉得了什麼消息,才發信示警。並且,那個水手赫德森手中肯定掌握著足以威脅這兩個大人物的秘密。’

“我的朋友驚呼道:‘給你這些,我沒有必要保守這些所謂的秘密,這是我憑父親的遺囑,在日本櫃子後麵的抽屜裏找到的。我實在沒有勇氣讀了。’

“在紙的外麵寫著:‘格洛裏亞斯科特’號三桅帆船航行記事。本船於一八五五年十月八日啟航自法爾默思,而與同年十一月六日沉沒於西經二十五度十四分,北緯十五度二十分附近海域。’而裏麵裝的是一封信。

“‘我最親愛的兒子,那種日益迫近的恥辱使我的晚年生活變得黯淡無光了。我其實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因為你很愛我,也很尊重我,要是由於我而讓你蒙受羞恥,我確實於心不忍。但是那一直盤旋在我頭上的橫禍真的到來了,讀完這篇日記,你就能曉得我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何等的責任了。

“‘當你能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那必定是我因壞事被別人揭發了,而被判入監獄。也許,是因為心髒病,我那時已經死了。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把自己的真心話告訴你,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

“‘其實,我的真名並不是特雷佛,年輕時我叫做詹姆斯·阿米塔奇。而幾星期前,福爾摩斯先生的推測使我覺得好像他猜出了我化名的小秘密。在年輕的時候我曾在倫敦的一家銀行工作過。我為了償還一筆賭債而未經同意動用了一些本來並不屬於我的錢。可是大概是由於命運的玩弄,我在周轉好自己的資金來堵住空洞前就被發現了。我在自己二十三歲生日那天,被法院定了重罪,與其他的三十七名罪犯一起被送上“格洛裏亞斯科特”號帆船,將被流放到澳大利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