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說明白,也算是在我殺人以後對自己有個坦白,對這二十多年來的心路曆程有一個交代。

我在德州車站被那個穿藍色製服的男人踹下車後,一直沿著天梯一般的軌道行走了一個下午,最後因為體力和天氣的原因,我暈倒在馬路旁。等到我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僅有的那個背包也被洗劫一空,隻剩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我開始抱怨這個世態的炎涼,滿嘴的汙言穢語,似乎準備將自己沉積在心內已久的所有怨恨都在此刻爆發出來。

對於當時的情況,我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幻想著會有人來幫助我,最好是個美女,她會給我車費讓我回家。我甚至想到了去搶劫,別人偷我的東西,我就搶別人的東西,反正這個世界已經如此,也應該會容得下我做一次罪人吧。我發現這個念頭雖然違法,但是確實是可以實施的,比幻想美女幫助我回家要現實的多,因此,我打起了精神,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然後在鐵軌上摸到一些黑煤炭的渣子,塗抹在自己臉上,我怕別人會認出我,然後再真的成為通緝犯。

我越過鐵軌旁邊的鐵護欄,走進一個附近的小街道裏,馬上鎖定了一個目標。一個打扮時髦的中年女人,我敢肯定她口袋裏會有我回家的路費。我開始加快跟蹤的腳步,然後把黑色的襯衫圍在脖子上。她似乎發現了我,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朝前麵一路小跑。穿過街道後,我看到那女人和一個路旁的男人在搭訕,我當時就打消了原本升起的惡念。我甚至還想跪在馬路上,像我在南京新街口那邊看到的那些人一樣,寫個牌子,一五一十的訴說我的經過,希望得到一些施舍。

在我最困苦的時候,我想起了遠在沈陽的母親——柳淑雲。記得那還是我剛考上大學的那年,我們在沈陽往南京的火車上,柳淑雲一路上都在苦口婆心的給我講述一個即將步入社會的人應該懂得的道理,她說:“朗傑,今後的生活無論怎樣,屬於你自己的路還是要踏踏實實的一步步走下去,你要記住,你是個男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作為男人就要有撐起半邊天的臂膀和腰杆,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當然,這些話隻是她那天所說的一少部分,當她認真的向我講述這些道理的時候,我還有些嘲笑她的無知,而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這話的涵義。

最後,我決定靠我自己的力量回到沈陽。我就一直沿著一條大路走,我相信自己會遇到一個給我機會的地方,隻要我有足夠的錢作為回家的路費,幫人幹零活也行,雖然我除了刻章以外從沒在社會上做過什麼。而如今,我刻章的工具都沒在身邊,我就隻好挨著一家一家地問有沒有人要兼職員工什麼的。我不敢去找警察,我怕他們把我當成一個盲流,然後再給我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其實,在內心裏,我也是不想尋求那些製服的幫助的。